费亦应是两浙盐商的商总,也是现在船商的商总,而且他还是魏国公徐承宗的利益代言人,同样,他也是一个非常善于审时度势的商人。
论到商贾发言的时候,费亦应有些不知所措,即便是他富甲天下, 但是面对府州县的官员的时候,依旧是以一种极低的姿态出现。
他很少能够在正式场合坐着说话。
而这一次,这种规格的会议上,他居然坐着发言,实在是第一次。
“我认为海贸,其实就是三个环节,分别是生产、海运和倾销地。”费亦应咳嗽了两声,缓解了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才继续说道:“财经事务的本质是交换, 而交换的就是我们生产的商品。”
“而海路的畅通则是进行不停的交换, 保证商品抵达目的地,而倾销地则是交换的地点。”
“更多的王化之地,可以促进和扩大海路活动,以此建立更多的王化之地。”
费亦应提出了海权的三个环节,生产商品,运送商品,交换商品,而这三個环节,放到大明的航路上,比如松江府的棉花,四月起航直抵倭国只需要一个月的海运时间,而在难波港的交易,就是交换商品。
想要加强海权,就加强这三个方面的效率和安全。
费亦应继续说道:“就生产一事,所有的工坊需要无条件的遵循陛下的劳保局所设定的劳保条例。包括了劳动报酬、劳动环境、劳动安全、劳动时间等等, 在别的地方不敢说, 但是在松江府和应天府两府之地, 劳保局在保障生产上, 对所有人都好。”
费亦应自己深有体会。
对于他们这些巨商富贾而言,他们就是一颗颗的参天大树,而对内朘剥,就是挖自己的根基,给自己松土。
但费亦应也知道,朝廷若是不管,这些巨商富贾自己有这个觉悟,无疑是痴人做梦、天方夜谭。
应天府和松江府两地,为何所有工坊对劳保局都是敬而远之?甚至是惊恐?
双李的恶名,在南衙诸府臭名昭著。
以往抄家都是折现变现,所有的固定资财、流动资财和留供资财,都会转化为流动资财送到京师内帑之中。
但是双李抄家,所有的固定资财,都不会折现,直接归为皇庄,抄的是生产资料,这谁受得了?
费亦应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坐在台前,颇有些慈眉善目的李贤和李宾言继续说道:“海权的第二个环节, 则为海运,保障海路的畅通、定期清缴海盗、测定季风的时间、测定航路、培养舟师、改良船舶、增加船舶数量等等,都是增强海权。”
“而海权的第三个环节,则为海外王化之地,在这部分李巡抚的港口是王化之路起点,珠玉在前,我就不献丑了。”
李宾言收到了费亦应的题本,看了许久,点头说道:“很好,不错。”
费亦应为了这次参会,可是下足了功夫,从萌生观点,到四处走访,总结和完善,终于不负魏国公所托。
他的题本论点鲜明,论据充足,而且还通过现象寻找问题,在层层问题中寻找到了原因,并且提出了一定切实可行的改良方案。
围绕着海权的讨论还在继续,这次的讨论成果,会通过鸽路每天送入文渊阁,由文渊阁票拟之后,送入司礼监呈送陛下案前。
整个海洋会议,本来只要十五天结束,但是因为讨论的议题较多,整整持续了月余才结束。
结束之后的徐承宗瘫软在了软篾藤椅之上,终于松懈了下来。
“老李,我最近听闻,陛下打算南巡,有这回事儿吗?”徐承宗歪着头看着正襟危坐的李宾言,低声询问道。
“有。”李宾言言简意赅的说道。
南巡兹事体大,光是准备就需要一年有余的时间,南巡的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在进行了,只要留心,这件事根本掩盖不住,徐承宗作为一门两公的显赫贵胄之家,知道消息,不足为奇。
徐承宗满脸写满了生无可恋,他最害怕的就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