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瑄这人比较轴,再任大理寺卿后,把当初百户杨安的案子翻了出来,在景泰元年时候,就为杨安的妻子岳氏正名。
可是已经晚了。
杨安本就亡故;岳氏不守妇道被斩首;杨安的父亲在正统六年被判了流放,死在了流放的路上;杨安的儿子屡诉无门,最后落草为寇,死于贼寇内讧。
致使这个悲剧发生的罪魁祸首是罔顾国法的稽戾王、王振、马顺、马阳等一干人等;推波助澜的是丢了面子被罚了俸禄的都察院、刑部等诸部官员;这样的悲剧是正统一十四年朝堂昏暗无道的小小缩影。
薛瑄收养了杨安的孙子养在膝下,更是和王文闹得不可开交。
前些日子,陈循儿子和王文的儿子,冒名参加乡试,薛瑄逮住了王文的错。
大理寺一件案子出了文书上的错,王文也逮住了薛瑄的错。
最近薛瑄和王文撕破了脸,闹得满城风雨。
“臣回去就让二人坐下来谈谈。”陈循一听赶忙俯首答话。
《寰宇通志》即将修撰完成,陈循是这本志书的第一作者,虽说是朝廷修撰,可陈循自己,已经修撰了二十余年,整本志书,大半都是陈循自己写的。
朱祁钰并不打算剥夺陈循著书立传、青史留名的机会,这本就是陈循。但召陈循回朝,不能出师无名,哪也得有原因,才能名正言顺。
说和薛瑄和王文,陈循办好了,自然可以回来。
“臣等告退。”陈循和于谦见议事结束,离开了御书房。
陈循走出了聚贤阁,紧走几步,追到了于谦,颇为恭敬的说道:“于少保,我已久不在朝中,薛寺正和王学士,大概不会卖我这个面子,还请于少保从中斡旋一二。”
于谦看了一眼陈循,极为平静的说道:“我向来不参与这类事,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告辞。”
陈循的确不在朝中,可前段时间,朝堂之上,奉天殿内,可是有人为陈循求情,还绕着弯儿的说话,惹的陛下不快。
说和薛瑄和王文,哪里用得上他于谦帮忙?
于谦不是长袖善舞之辈,却是人情练达,陈循话还没说,于谦就知道陈循想做什么。
陈循这番说辞,不过是在他于谦这里讨个善缘罢了。
于谦向来不吃这一套。
陈循了然,走出了讲武堂。
薛瑄是大理寺卿,王文是通政司使、文渊阁大学士,两个都是正三品的朝中重臣,想要说服二人和好,那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
但第二天,薛瑄和王文居然就握手言和了。
陈循回了聚贤阁复命,再出来,便恢复了官身,虽然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闲职,但也足够在《寰宇通志》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等着看热闹的朝臣们都傻眼了,这昨天还斗到你死我活的薛瑄和王文,居然就这么消停了下来?
陈循给了薛瑄一封奏疏,是正统六年,王振、马顺等人翻案后,薛瑄下狱,主审薛瑄的王文,上书为薛瑄陈情、为岳氏求情的奏疏。
这封奏疏也是导致后来王文被派去陕西做巡抚的主因。
当年旧案,王文并没有对不起陈循,更没有同流合污,奈何稽戾王眼瞎耳聋心塞,导致了杨安一家悲剧收场。
陈循给王文的是三份卷宗,当年岳氏前后两次反复翻供的供词。
这三分供词有猫腻,第一次和第三次的供词一字不差,这审讯出的供词,怎么可能一字不差?不过是屈打成招罢了。
王文一直对杨安案有疑虑,当时办案可是铁证如山,薛瑄死抓着不放有博名之嫌,王文认为薛瑄是在沽名钓誉,尤其是官复原职后,收养百户杨安的孙子。
王文对薛瑄这个河东学派的魁首颇为不屑,直到看到了两份供词,才确认当年的确是冤案。
这闹了几年的两个人,终于解开了当初的心结。
“这陈循倒是擅长和稀泥。”朱祁钰也没料到陈循这么快就解决了问题。
兴安端着一堆奏疏,从袖子里拿出一本说道:“陛下,有王复的消息。”
朱祁钰对王复是又爱又恨,揶揄的说道:“王复还没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