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请起,赐座。”朱祁钰打量着自己的这位胖皇叔,相比上一次见到,这一次的朱瞻墡满脸的疲惫,即便是在驿馆沐浴更衣,依旧不减疲惫之色。
累的。
和林一趟可不轻松,看似潇洒,可是辗转了三四千里路,对于养尊处优的襄王而言,若非此前有贵州之行,这一趟去和林,得要朱瞻墡半条命。
而且朱瞻墡瘦弱了许多,之前颇有福相的面庞,变成了三分凌厉七分正气。
“谢陛下。”朱瞻墡就坐,谢过了兴安端来的茶,也打量了下自己这个侄子,和上次见面几无差别,依旧是英气勃勃。
朱祁钰看着满脸写满了风餐露宿的朱瞻墡,颇为感激的说道:“这次皇叔前往和林,是真的辛苦了,五千里路,一年辗转,王化鞑靼之首功,皇叔思虑周全,做事妥帖,朕心甚慰。”
“不负陛下所望,全仰陛下圣德,奴酋畏惧,方得周全。”朱瞻墡赶忙说道,这种商业互吹是必要的客套,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商业互吹,互表亲亲之谊。
朱祁钰客套完之后,正色说道:“皇叔,朕这次将皇叔从大宁卫宣来,是明年春闱之后,朕要南下应天府,京师监国,就有劳皇叔了。”
朱瞻墡并不意外,从大宁卫到京师,也知道自己那个臭弟弟不中用,跟随陛下理政,差点把陛下给惹恼了。
朱瞻墡笑着说道:“陛下南下是急务,臣为陛下分忧乃臣之本分。”
朱瞻墡也不矫情,反正三让不就,至德奇功牌在手,相比较上次监国的忐忑不安和胆战心惊,这次朱瞻墡已经想明白了一件事。
只要他不造反,他这条小命是绝对保得住。
陛下没有对他动手的理由,当然他要是造反,想从四方凳上挪到宝座上,那活不了。
“皇叔入京,先去了养济院捐赠?”朱祁钰十分平静的问了一句,捐赠皇帝所赐之物,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全看陛下是否要追求。
朱瞻墡打了个激灵,俯首说道:“陛下容禀,臣有苦衷。”
“这养济院本是洪武年间,太祖高皇帝所设,为了天下鳏寡孤独、老弱病残所设,却逐渐成为了藏污纳垢之地,臣甚是忧虑,但背后利益,盘根错节,臣去养济院捐赠,自然是为了清查此事。”
朱瞻墡赶紧说明了自己去养济院高调捐赠的原因,简而言之,就是去打窝了。
大明朝上上下下,除了陛下没有鱼获以外,其他人打窝钓鱼,那都是收获满满。
朱瞻墡去养济院打个窝,等到陛下南下的时候,朱瞻墡就可以捞鱼了。
在陛下没有南下的时候,把这个窝养好,就是朱瞻墡这段时间给自己的任务。
作为大明朝最尊贵的嫡亲王,深受皇恩和百姓供养,他获得了极大的权利的同时,也需要承担许多的责任。
朱祁钰一听立刻了然,颇为认真的说道:“朕亦有所听闻,卢忠也盯上了这贼窝,既然皇叔要打,那就留给皇叔吧。”
朱瞻墡闻言,立刻眼前一亮,俯首说道:“陛下明鉴,洞若观火。”
锦衣卫的左都督办案是一把好手,若是能得到更多的罪证和锦衣卫的配合,办这个案子,就轻松了许多。
朱祁钰和朱瞻墡聊了很久,尤其是在大宁卫和和林的见闻。
朱瞻墡提到了北海那些被残害的墩台远侯,老泪纵横。
夜不收被俘之后,被集中关押在了北海,王复和赛因不花解救了八十一人,可埋骨北海的至少有两百余人,这里面有很多的故事,铁骨铮铮的大明好儿郎。
“臣打算把这些墩台远侯的事迹汇集成传,再找人润笔,著《英烈传》,警示后人。”朱瞻墡了解了很多英雄事迹,想要把他们的故事留下。
朱祁钰十分郑重的说道:“皇叔所思所想,朕颇为欣慰,朕以为此举甚善。”
朱瞻墡抿了一口茶,想到了在和林的种种,忧心忡忡的说道:“武清侯在鞑靼诸部的剿匪颇为顺利,鞑靼诸部其心不一,一些部族看大明兵锋强横,跑去了和林投奔了阿剌知院。”
“阿剌知院这段时间招兵买马,按兵不动,既不听大明调遣,也不听也先政令,盘踞在和林的瓦剌诸部,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