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的有志于寻欢作乐,襄王殿下,为何至今只有三子?
但是藩禁犹在,若龙禁浅滩。
罗炳忠不愁吃穿,他这个襄王长史属于客卿制的官制,他的俸禄不算封厚,但是襄王从来不是个小气的人,大小喜事都会恩赏。
罗炳忠中了进士,襄王专门摆了宴,还赐了银钱,罗炳忠也知道自己的根子在襄王府,所以也懒得生那么多奇怪的心思,他才不会被进士之名所累。
朱瞻墡靠在椅背上乐呵呵的说道:“人之初,蒙昧幼稚,天真无邪,是为最纯粹的、我就是我的是我之境。”
“人之长,蒙学受业,人世间,红尘滚滚,心有所虑,不知归处,心中有千头万绪,却缕不顺,看不清,但有真实存在,是为忧思迷惘的有我之境。”
“忽然而已,恍然大悟,知己所作所为皆为何,坚若磐石,砥砺前行,是为行远自迩、笃行不怠的无我之境。”
“名器累身,盘亘纠错为之所累,去名祛妄存真,不以外物而左右,是为大自在之我,才是真我之境。”
“是所谓:真我性无主,谁为尘识昏!”
“真我,便得大自在、大逍遥、大快活。”
“真我,就是确切的知道了我是谁,就是你问孤,孤的头条准备如何时,孤问你的那句,孤是谁。”
罗炳忠心服口服的说道:“殿下真的高明!”
“那依殿下看,这天下谁入了这大逍遥的真我之境?”
朱瞻墡认真的想了很久说道:“孤观天下,唯有陛下,昔日孤得三我人生之境,欣喜至极,以为陛下是无我。”
“可是今日看来,陛下不为名器所累,早就确切的知道了自己是谁,早已是真我之境。”
“罗长史你看啊。”
罗炳忠猛地打了个哆嗦说道:“殿下,这个真的不能看啊!”
朱瞻墡立刻反应了过来,赶忙说道:“啊,对对对,这个不能看。”
朱瞻墡其实想说的是,陛下不为名器所累,比如所谓的圣天子、天可汗之类的关系所累,总是以大明百姓的利益为第一前提。
这是事实,但是不能说,否则就是腹诽君父。
因为陛下不为名器所累的具体表现,还有惨无人道的解刳院、枉顾五常大伦杀长兄、无视亲亲之谊杀亲王、大开杀戒毫无仁恕。
朱瞻墡是世袭亲王,根本不怕那些个喋喋不休的官选官,但是他怕陛下…
官选官要不了他朱瞻墡的命,但是陛下可以。
“罗长史,你以为孤这个真我论,能不能博得头版头条?”朱瞻墡目光炯炯的说道。
他不是真我之人,他为名器所累。
他就是想要头版头条,他就是想要享乐歌舞不休,金樽不停。
他俗,因为他只是亲王。
罗炳忠十分确定的说道:“那必须的!”
朱瞻墡乐呵呵的喝了口茶,略微有些感慨的说道:“平日里陛下在京的时候,那些个科道言官,甚至连于少保都敢弹劾。”
“这可倒好,陛下离京了,这帮人,偃旗息鼓了,乖巧无比,极为无聊。”
朱瞻墡发现了,这帮朝臣,远不如想象的那么能闹腾,上次监国如此,这次监国亦是如此。
上次监国时,陛下在南衙,把整个南衙一分为四,拆成了凤阳、江苏、应天府、松江府。
群臣缄口不言,只等陛下回京,才开始反驳此事。
罗炳忠还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他笑着说道:“正是陛下在京他们才敢张狂,好赖话,陛下都在京师,说了也是直谏。”
“陛下不在京,可不就不敢了吗?胡说八道,那是谋朝篡逆的谋逆大罪啊。”
“再说了养济院案、贡院三条街之事,刚过去月余,这案犯还关在镇抚司里查补,谁敢这个时候当刺头?”
大家都是混迹官场数年的老油条了,这个时候,自然是明哲保身。
“很有道理。”朱瞻墡点头赞同了罗炳忠的说法。
朱瞻墡的《真我论》顺着鸽路,很快就送到了应天府,但是陛下早已经离开,前往了西湖,这《真我论》再次南下,至杭州城内。
景泰八年,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