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清楚铁证如山,人证众多人人称赞之事,结果被县令搞成这个模样,真的给这个崇阳县令打了这王锤八十杖,才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礼乐崩坏。
能当知县事,最少也是举人出身,能不读《孟子》?
说到底都是利益作祟。
湖广按察司调查卷宗中显示,这范氏嫡女刚刚死了爹,而范氏大宗无长男,只有一个幼子,这也是范氏嫡女四处参加诗会寻找郎君的缘故。
这桉子要是给办成了,范氏嫡女的这个堂兄霸占偌大的家业,这崇阳知县事能捞多少,全看这堂兄的孝心了。
“陛下,已经查过了。”兴安从桌上拿来了另外一本奏疏,正是湖广巡抚都御史李实写的奏疏,里面是对崇阳知县事的弹劾。
兴安将奏疏打开说道:“李实调查这崇阳知县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正好赶到一起了。”
朱祁玉看完了奏疏,朱批之后,有些感慨的说道:“都察院最近在不断发挥他本来的作用啊,朕心甚慰。”
兴安略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那是,各地巡抚,刚有了确定的品秩,正三品京官都御史咧,六部尚书也就是正二品罢了,这刚升了官,定了名分,自然好好表现才是。”
宦官和文官天然敌对,即便是兴安不刻意,也会在字里行间,不自觉的表达一些对文官的不满。
朱祁玉摆了摆手说道:“诶,此言差矣。”
“胡濙之前还说都察院风气不正,都是朕把都察院精明强干之人调走了,从于谦、王文、陈镒、李宾言、李贤等接连调任,导致都察院没个主心骨。”
“至于升官之事,其实不然,不过是定了名分罢了,名不正则言不顺啊,朕总不能光让马儿跑,不给马吃草吧。”
“盐碱地亩产千斤,不切实际。”
“陛下圣明。”兴安俯首说道,对于兴安来说,陛下说什么都是对的,他当然不会跟陛下辩解。
十年了,这都察院终于在一只手的贺章手中,恢复了它本来的职能,朱祁玉怎么能不欣慰?
“陛下,莫斯科公国世子尹凡请求觐见。”一个小黄门走了进来通禀。
朱祁玉扬了扬手说道:“宣。”
朱祁玉接见尹凡三世,在讲武堂聚贤阁御书房内。
尹凡三世走进来之时,器宇轩昂,三拜五叩按照大明礼节行礼,三呼万岁。
“没想到你这两句汉话说的字正腔圆,平身吧。”朱祁玉当然擅长希腊语和拉丁语,毕竟他能在埃来娜那儿,学外语。
可是朱祁玉仍然讲汉话,这是礼制。
朱祁玉好好打量了一下尹凡三世,这个十九岁的年轻人,给人一种盛气凌人、锋芒毕露的感觉,一张斯拉夫人特有棱角分明的脸,眼神格外的坚定。
尹凡三世也在偷偷观察大明皇帝,让他奇怪的是,面前的这个男子,给人的感觉,除了英气风发之外,居然是普普通通。
尹凡并没有从面前这个天下最尊贵的人身上,感觉到那种为上者特有的威严,陛下身上并没有那种让人敬而远之的凌厉,甚至不如大明的官僚。
可是面前之人,是大明皇帝,怎么可能普普通通?
若是胡濙在此,自然可以解释尹凡心里的疑问,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道就是自然。
就是现实、是生活、是柴米油盐、是衣食住行、是有为与有言、是有治与有欲、是形而下坚实基础、是丰富的形而上的精神、是尖锐与纷争、是社会与人群的熙熙攘攘。
“远来是客,兴安赐座看茶。”朱祁玉颇为严肃说道:“你远道而来,朕自然不会薄待与你,若是有事,决计不可轻举妄动,说与鸿胪寺。不要自决,更不要决斗。”
斯拉夫人的决斗文化,让人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