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襄王府内,已经恢复了几分富态的襄王殿下,这几日又开始茶不思,饭不想,日渐消瘦。
襄王殿下整日待在小书房里愣愣的出神,即便是出来,也是不言苟笑。
襄王殿下是极其悲忿的,自己的二哥死了,他作为逼死二哥的刽子手,他自然是懊恼和无奈,而且多少有些有气没地方撒的憋屈。
他是亲王,宗亲的事儿他能管,可是朝中的事儿,他不能插手。
「这群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在我们老朱家的天下,吃我们老朱家的俸禄,六正六邪嘴上说的漂亮,就不做一点人事,忽悠人造反,就应该断子绝孙!死后下了地狱,被拔了舌头就是活该!」朱瞻墡在小书房这个小天地里,一直在骂骂咧咧。
罗炳忠也不知道如何劝慰自己的殿下,只能无奈的说道:「殿下,消消气,陛下绝对不会饶过这群狗东西的!臣听说,缇骑们把翰林院和国子监给围了,逮了好些个人。」
「好!抓得好!」朱瞻墡一拍桌子愤怒的说道:「都去给二哥陪葬去,全都去死!」
朱瞻墡心里怎么能没火气,他被人暗算,被人诋毁在大宁卫要行燕王事儿,都没有如此生气。
因为他知道这个问题是可以解决的。
可是人死不能复生。
朱瞻墡左右踱步的说道:「你看这一环扣一环,你猜猜若非陛下的夜不收深入虏营,把那份写着中国某人的盟书原件带了回来,你猜猜这份盟书里的中国某人会是谁?」
「我!襄王朱瞻墡鼓噪阿剌知院造反犯边,进而养寇自重厉兵秣马,随时入京为帝!」
「这就是金刀计里的那个金刀!杀我的刀,没杀了我,但是他杀了我的二哥!恨煞我也!」
朱瞻墡也不称孤了,直接一个我一个我的往外蹦,这是气急了,悲愤和那种无力感,让他有些痛苦。
朱瞻墡太清楚不过了,哪怕是他坐在奉天殿的宝座上,他是大明的皇帝,他的二哥里通外贼,他也要把二哥体面掉。
天下人人为私,唯独陛下一人公耳,是于谦大道之行天下为公的基础。
郑王朱瞻埈之死的罪孽,不应该归咎到陛下的冷血无情,而是要归咎到阴谋挑唆,谋求政治权力的官僚,还有寻找代理人的那帮势要豪右们。
这一点,作为大明白的朱瞻墡再清楚不过了。
朱瞻墡发起脾气来就是跟自己置气,也不摔东西,更不会打骂下人,更不会发邪火撒邪气给旁人,所以他就折腾自己。
「我恨!恨自己没能完成父亲的嘱托看顾好二哥!」
「我恨!恨二哥自己糊涂却不知道自省终酿大错!」
「我更恨!恨指使陈常挑唆鼓噪二哥的乱臣贼子!」
「我恨,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罗炳忠,你能明白吗?」
「明白。」罗炳忠忙不迭的点头,殿下是亲王,而且是有恭顺之心的皇叔,就是再恨,没有陛下敕谕,殿下也只能待在襄王府里,自己折腾自己。
罗炳忠看的心疼,但是他也无能为力,只能祈求陛下能够从严查办了。
「我本来有三块奇功牌,现在,这个盒子里空了一块,没了,那块陪我时间最久的奇功牌,那块在我离开襄王府后,保命之物,没了。」朱瞻墡面前有个檀木盒子,里面是川锦包裹着的三个奇功牌,现如今,只有两块了。
痛失一块奇功牌,襄王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当初从襄王府如同丧家之犬一样仓皇北逃回京,朝不保夕,担惊受怕,不知道陛下会如何处置,更不知道自己前路在何方,而陛下在朝阳门前,将奇功牌挂在他身上的时候,那种恐慌和忐忑,才彻底消散一空。
那是他的路。
现在,没了!
「我要弄个纸人,扎死这群狗东西!」朱瞻墡气呼呼的说道。
罗炳忠一听就急了,赶忙说道:「殿下,万万不可啊,这要是被王府里的那些眼线知道了,怕是会直接给殿下定一个巫蛊之罪,授人以柄之事,岂可为?」
「再说,再说,也咒不死人啊。」
罗炳忠知道这是朱瞻墡生闷气,这气焖在胸口,那是越焖越难受,但是只能这么焖着,殿下不是寻常人家,殿下是大明亲王,有些事儿,做不得就是做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