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兴叉着腰,颇为得意的说道:「就你李巡抚是简在帝心的人物,我唐兴难道就不是了吗?我告诉你,陛下可是连我那个儿子的事儿都解决了!」
「陛下可是就海贸事耳提面命的教了我很久,这其中的道理,陛下说的很明白咧。」
「陛下说,咱们官船官贸,不求厚利,只是做裁判,对于番夷诸国争端、对于番夷诸国的王位更替、对于番夷商舶往来、对于大明商舶等诸事,大明就是裁判的那个角色,也省了京官清流们那张嘴,开口闭口与民争利。」
「裁判。」李宾言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陛下英明。」
裁判,其实就是秩序,大明的南下西洋,将会给南洋和西洋带来新的秩序,有了秩序,才能谈到发展这种奢侈的事儿。
「对了,你那个御令也要跟你一道下西洋,而且还要再往西走?」李宾言说起了今参局,这次今参局要一起下西洋。
唐兴点头说道:「嗯,那婆娘死活要闹着一起去,说什么怕我在西洋搞一堆的婆娘和孩子回来,她失了宠,便吵着闹着要去,她哪里是怕我往家里领人,分明是怕我死在外面。」
「她不能留在大明,孩子留在京师,她若是留在大明,大明的文官们对付不了我,还对付不了一个妇道人家?」
唐兴真的要弄一堆妾室回去,今参局没有一点办法,看似是个妒妇模样,不过是生死契阔,死亦同穴罢了。
今参局留在京师照顾孩子,必死无疑,哪怕是皇帝格外开恩,但她一个倭人,只要闹起来,最后下场只能是一死以谢天恩了,这和手腕没有任何的关系,今参局做过倭国的御令,这个身份就注定不能陷入任何的政治漩涡之中。
李宾言犹豫了片刻,还是以一种开玩笑的口气说道:「这次陛下恩准,让细川胜元这些倭商以山野袁公方的名义扈从船队南下,倭人擅操船,在海上更是豪勇,的确是下西洋的助力,你这婆娘你可欺负不得了,这御令大手一挥,倭国武士应声而动,你待如何?」
李宾言在开玩笑吗?他在担忧唐兴的安危。
李宾言是很传统的士大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执念根深蒂固,让他相信蛮夷还如杀了他简单。
「她敢!连个婆娘都制不住,我还跑到海上做甚平波大将军?」唐兴挺着腰板颇有底气的说道。
「那倒也是。」李宾言想了想,也确实是这样,今参局都抛弃了自己御令的身份,跟着老唐跑了再到海上折腾什么幺蛾子,那今参局到底在折腾什么?
唐兴和李宾言聊了很久,这趟之后,若是顺利还能再见,若是不顺利,就是天人永隔的最后一次深谈了。
唐兴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柳梢头的时候,他并没有喝醉,只是浅酌,自然不会颠三倒四。
「回来了?」今参局看到了唐兴咬了咬嘴唇,伺候着唐兴更衣洗漱。
今参局的脸颊有些羞红,端着一个药丸说道:「官人,吃药了,这可是我在京师四处求告得来的方子是冉宁妃开的。」
「这是什么?」唐兴一愣,奇怪的问道。
今参局低声说道:「君为熟地黄,臣山萸肉、出药,君臣三补;配伍泽泻、牡丹皮、茯苓为佐,利湿泄浊三泻;三补三泻,补重于泻,肝脾肾三阴并补。」
「夫君固然能征善战,但是来日方长,还是调养一二为好,长长久久,和和美美。」
这六味药组合在一起,唐兴焉能不知这药何用?正如今参局所言,他唐兴固然在床笫之事上,还是宝刀未老,可是这年纪终究是到了,万事都讲究一个细水长流才是,毕竟他的对手可是妖妇。
次日的清晨阳光明媚,而松江府的新港里人声鼎沸,四处都是喧嚣之声,这码头之上除了舟师和水手之外,就是看热闹的人。
前几日东南的暖风吹拂,所有人都知道,大明的官船官贸终于在酝酿了一年之后,要扬帆起航了。
李宾言带着松江府大小官员,在万国城首先祭祀了英烈祠,而后才开始祭祀山川,祈求上天庇佑此行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