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兴是为数不多知道陛下这杆儿秤的人,他本身是个丘八军卒,他没有读书人那么多的大道理,他觉得陛下这个朴素的政治观很简单,却格外的合理,所以他才觉得这交趾会真的成为大明的四方之地,在大明的教化之下,长治久安。
这是个美好的夙愿,需要所有人的努力。
「这浚国公府在,这交趾再差,在咱大明也应该会变成今日之云南,那便足矣了。」刘永诚对交趾未来的期待就不像唐兴那么高了,能像云南那样就足够交差了。
若是现在刘永诚到了地下,文皇帝问起刘永诚咱打下来的交趾还在吗?刘永诚也能挺直了腰杆,对文皇帝说:还在,和云南一样!
文皇帝再问:咱打的北虏望风而逃,千里远遁,现在如何?刘永诚也会颇为自豪的说:瓦刺谋逆,被打的西进跑到撒马尔罕欺负西域诸番去了,不敢东归。
文皇帝再问:咱没实现的重开西域,现在做的如何了?刘永诚也会底气十足的说:轮台城有大明的长征健儿在成边,皇帝正在廷议重开西域的西域行都司。文皇帝再问:咱开的海路,现在如何?刘永诚会拍着大腿说:三宝太监去得早,皇帝差遣我再下西洋,宣扬国威了。
文皇帝大抵会比较满足,自己做的事儿,后来人还在做。
黔国公府、或者说沐王府在云南的作用,就是镇守,对麓川、云贵、川藏的稳定,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黔国公府在,则云南无恙,云南在,则大明东南无碍。
大明左都御史、都察院总宪贺章,曾经和黔国公府杠上了,就因为黔国公府僭越违制,搞了两万顷的地,这云南地面,但凡是膏腴之地,都姓沐。
为了这事,贺章没少弹劾黔国公府,甚至在出使哒靼的之前,贺章临走,还要做这件事。
最后的结果就是黔国公府吐出了近万顷的田做农庄法的公田,即便如此,还是僭越违制的,就连襄王府这个嫡亲王府,不算挂靠,不过万顷良田,还是有司代管。
但即使如此,黔国公府仍然有万顷上田,比襄王府这个嫡皇叔的田还多,可大明朝廷也好,皇帝也罢,对这件事都置若罔闻,不再追加处罚。
甚至陛下在广州府见到了黔国公、云南代镇沐璘,也是只字不提僭越之事。
为何朱祁钰对此事不闻不问?这黔国公府无法无天,几乎等同于诸侯了!
因为黔国公府在大明对
云贵川黔改土归流之事大力支持的同时,还亲自操刀给了自己一刀,在云南地面大刀阔斧的进行改土归流;因为大明在征战云贵平定叛乱的时候,黔国公府履行了朝廷赋予的责任和义务,协同作战的同时,还保证了大明军需;因为黔国公府在麓川反复的时候,没有和土司沆瀣一气养寇自重,维持边疆长久稳定;因为黔国公府在大明两次征伐安南的时候,都是出人出力,这公爷都亲自领兵作战。
那徐达一代名将,徐达的后人,现如今的魏国公徐承宗,只能跟着陛下蹭点军功了,能蹭军功,那也是徐承宗的本事,皇帝恩典,多少人想蹭还蹭不到呢。
在景泰年间,朱祁钰对云贵治理没有比朱元璋更好的办法,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什么都不做,比乱搞一气更加符合政治的基本原则。
在政治中,大抵就是什么都不做,维持现状,是一种智慧。
说大皇帝不遵循祖宗之法,胡淡第一个不答应但若说大皇帝事事遵循祖宗之法,那也不符合实情。
「交趾在则海贸无失,安南复,则海贸诸事不顺。」刘永诚颇为感慨的说道,刘永诚的好友郑和诸多海权观念,到了景泰年间依旧适用,而且经过了三十四年的时间,诸事反复佐证:郑和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