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
朱元璋面对元末儒生借着所谓的忠君大义,掀起的止投献风力,只能默默忍受,衍圣公三请而不至,再请方至,朱元璋只能把衍圣公的爵位给了他的儿子,了结此事。到了永乐年间,建文君又变成了那块牌额,朱棣整天挨骂,最后朱棣直接把应天京师的所有事物扔给了儿子,自己领兵北伐去了,眼不见为净。
这些都是委屈。
朱祁钰同样也有些委屈,且不说朝中那些稽戾王的忠实拥趸在朱祁钰废稽戾王太上皇帝号时候的集体辞呈,就以刘永诚、徐有贞、萧镃这类不肯致仕也是以为大明效力为由,朱祁钰能如何?虽然除了徐有贞以外,刘永诚、萧镃早就承认了陛下的英明,但仍然是不肯说出那个忠字来。
这府库贪腐是大明随着时间推移产生的重大问题,但是他碰不得,也解决不了,最终只能以一句朕知道了收场。
就这府库亏空之事,朱祁钰现在就是严刑峻法下去,搞一波蔓延大明两京十六省的风力,搞得数千官吏下马,斩他个几千官吏,连坐十万人,搞的人心惶惶,搞得天下官员竞相以此邀功晋升,这府库亏空还得朝廷补上,补上之后,不出两年,立刻就会再次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府库空空如也,耗子进去都得哭着出来。
乾隆晚期,连刘墉这样的官三代,为了仕途,以汉臣的身份大兴文字狱讨乾隆欢心,朱祁钰这清查府库,最后就会变成府库是否查的清楚不重要,重要的是讨皇帝欢心,最后演变成党锢之祸。
能保证常平仓的充盈,在没有天灾之时,可以用来保证粮价在一个比较稳定的区间,在有天灾之时,能够开仓赈济,顺利度过灾时,就连天天骂朱祁钰亡国之君的文人,也得说一句,岁不能灾,蒸然盛世了。
这也是大明朝廷的条条块块,条条大明朝廷管束,严刑峻法可以保证,而块块,朝廷无力,朱祁钰没办法解决,文皇帝朱棣也不大行,倒是高皇帝朱元璋可以,可是高皇帝毕竟就那么一个,再想碰到差不多得等六百年。
府库亏空的原因朱祁钰也清楚,甚至比沈翼更清楚,当年沐阳伯金濂还在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此事,缇骑走访过数次。
戥头案时,一个县衙养着八千衙役,衙役的头,诨名黄臕本名李三元,漏网出狱,专养强盗,交结官司,役使衙蠹,盗贼竞输重贿,铺户亦出常例,崇文门税务自立规条,擅抽课钱。
城外养强盗,城内养乞丐盗贼,盗贼得交钱,商铺交保护费,李三元更是在官府当差,甚至在崇文门私自设规矩,抽课钱。
虽然别的县衙不养八千,可是少的也有一千五六百人,这一个县衙一年才几个钱,养不起这么多的衙役,很多事压根办不了,那县衙还是青天?
这还是仅仅是养人这一件事,这大头还是这修桥补路,金桥银路。
国祚是组织度,像府库亏空,便是消耗组织度的事情,如何增补?
朱祁钰朴素的政治观认为,消耗组织度的事情必然存在,从哪里补亏空,才是重点,虽然老百姓好欺负,可是欺负着就把人欺负没了,国将不国。那海外这么大块的蛋糕,自然从海外补这个亏空了。
朱祁钰朴素的政治观其实很好理解,就是典型的转移内部矛盾。
「朕无力也。」朱祁钰看着沈翼的那封奏疏,递给了兴安说道。
兴安伸手去拿,却没拿动,陛下紧紧的攥着,良久之后,朱祁钰才松开了手,兴安捧着那奏疏,是真的不知道该去归档,还是放在桌上。
「拿去吧。」朱祁钰挥了挥手,示意兴安拿走便是。
兴安捧着奏疏低声说道:「那稽戾王想做什么,都是让王振去挑那个头儿,最后挨骂都是王振,陛下。」
朱祁钰看着兴安就乐
了起来,越乐越是大声,最后哈哈大笑,然后摇头说道:「你呀你,朕从不在乎这名声二字,错非把朕的京营给灭了,否则骂的再大声,也不能把朕从皇位上撅下去,五代十国有句话,叫天子宁有种耶?兵强马壮者为之尔。」
「这是一句混账话,也是一句糊涂话,这争天下争的是道,只在乎兵强马壮,当不了天子的。」
「不过也是有几分道理的,天子要想让四方慑服,地方唯命是从,必然要粮多、钱多、兵强马壮,方才能调动一二,得掀的动桌子,否则没人会听话,这也是文皇帝为何让仁宗皇帝每日操阅军马不得一日休歇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