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尚书王翱猛地打了个哆嗦,看着陛下的眼神里带着惊恐和不安,陛下得亏坐中间是皇帝这要是不在位置上,妥妥的国之巨蠹陛下是懂诠释的,是懂改变不了事实,改变定义的。
这种程度的指鹿为马,一不小心就着了道,他这个酷吏,哪里是陛下的对手。
皇帝陛下在《反腐抓贪》这个棋盘上,所向无敌,不是没有道理的。
「陛下啊这这这就算是倒行逆施,那也是奔着崇古去,哪有这个本事啊,这这顶多顶多就是贪银钱、买买地,逃些正赋,这等本事全然没有啊。」礼部尚书姚夔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陛下的话太直接,直接到姚夔心惊胆战的地步。大明的士大夫们,哪有这种本事!收点贿赂买点地,已经是大明士大夫的极限了!
「汉书言:农夫父子暴露中野,不避寒暑,捽屮杷土,手足胼胝。已奉谷租,又出藁税,乡部私求,不可胜供,故民弃本逐末,耕者不能半。」朱祁钰再次把这汉书中的这句话拿了出来。
因为儒学的高度发展,中原王朝的政治发展格外成熟,但是经济上的发展,可谓是一塌糊涂,其实就是于谦一直心心念念的经济领域的国家之制的建设问题。
朱祁钰看着姚夔说道:「我们在讨论土地的时候,只是干巴巴的讨论土地的所有权,而往往会忽略或者错误的认识三个问题。」
「首先第一个问题,讨论土地的时候,往往只考虑到了土地所有权所带来的利润,也就是生产的粮食收益,而忽略了土地作为生产资料带来的人身依附所产生的的利润,即户部最近才谈到的隐户问题,实实在在的影响了大明税基的根本。」
姚夔说得对,中原王朝的经济制度是长期缺位的,到了大明,大明的财税经济属于历朝历代垫底的存在,连鞑清都不如,顶多比胡元稍微好上那么一点点,狗看了都摇头。
甚至朱祁钰怀疑是自己对元代不了解,才做了这种判断。
也有可能大明在这方面,连胡元都不如,胡元的包税制的确是懒政,但若是能收到税,那胡元在财经事务上,的确比大明要强,但朱祁钰并不清楚胡元时候的财税状况,那便无从谈起了。大明的农庄法和滋生人丁永不加赋的两条政令,是在解除这种强人身依附,是在还农户自由,是在完成小农经济蜕变,是在提高大明自由民的数量,实现大明大规模自由雇用。
就大明朝堂上下这些士大夫们,连个封建王朝最简单、最基本的人头税都整不明白,朝廷国帑内帑,压根就没有四差银这笔钱入账,指望他们搞朱祁钰所说的花活,的确是难为他们了。姚夔擦了
擦额头的冷汗,他俯首说道:「陛下圣明。」
姚夔第一次感觉到,无能居然也能是一种美德的荒诞。
朱祁钰看了一圈,群臣们都抬起了头,才继续说道:「第二个问题,讨论土地的时候,往往低估了土地作为当下最大、最多的生产资料,所产生的利润。」
「因为自废井田、开阡陌、废奴的土地私有之后,中原的百姓,从始至终都面临着三座大山,谷租、藁税、乡部私求,而错误的认为城内就理所应当的拥有更多的社会资源,更高的劳动报酬,乡野就理所当然的是贫穷的、落后的、穷乡僻壤的。」
「事实上大明农庄法之下的农户,以较为贫瘠的人多地狭的关中而言,一年所得大抵在十四银左右,而一个非熟练工匠在城池内,比如学徒、比如装卸,一年所得不过十银左右。」
沈翼眨着眼呆愣呆愣的看着皇帝,满是疑惑的说道:「嗯?」
朱祁钰看着沈翼迷茫的眼神,正在思考,如何解释自然力产生超额利润这个现象,是一种违反常识和思维的现象,要解释清楚这个问题,那需要长篇累牍的去阐述其中的原理。
于谦翻动着自己的备忘录,拿出了一份关于农庄法的奏疏,撕下来一页,递给了沈翼说道:「陛下说的是真的,计省所辖的劳保局,城内非熟练工匠的一年所得,沈尚书知之甚详,那这一份便是农庄法农户收益,其实只是大明以前的农户穷。」
「百姓们肯生孩子,生了孩子还能给他们置办一双鞋,这还是朝廷藁税高悬之下的农庄法农户所得。」
「当生产者劳动时间低于再生产他们自己所需的劳动时间时,生产者的资财,理应是最多的。」
劳动者负责生产,生产者拥有最多的资财,不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吗?但并非如此,农户穷,农户苦,不是他们生产的不够多,不是他们不努力,更不是他们不肯下力气,而是制度设计之下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于谦之所以撕下一页也不肯给沈翼看其他的内容,是因为关于农庄法的一切,都归陛下直接管理,沈翼作为户部尚书也无权直接查阅,有些秘密它就是秘密,不能让人知道就是不能让人知道。
沈翼默默的将手中的一页还给了于谦,沉默了片刻说道:「臣没有疑问了。」
朱祁钰翻动着手中的备忘录,继续说道:「第三个问题,就是我们往往认为土地所有者或者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