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面容依旧年轻,他现在不过只有二十八九的年纪,但心中却苍老得似佝偻老人,甚至出现了幻听。

一声飘渺的“孟卿”,夹着掩不住的喜悦和激动,就那样真真切切地响在了耳畔,孟浮光瞳孔收缩,心中一震,竟然愣了起来。

那声音是很熟悉,竟是前不久被他亲手用腰间佩剑割破喉咙的小皇帝。

那是一条鲜活年轻的生命,一双眼睛水晶一样清澈干净,不像是掌管一国的君主,更像是邻家教养极好的小少爷。

当那柄染过无数鲜血已变得乌黑的长剑横在他白腻的脖颈时,那双眼睛里的错愕和茫然竟让他有一丝迟疑。

他知道那小皇帝喜欢他,一直都知道。在他因军功得以面圣的第一天,他无意间觑到小皇帝一直在偷看他的时候他就知道。

因为喜欢,所以赵景才准他进宫时可以佩剑,放心地把所有兵权都交给他而不顾所有人的劝阻,因为喜欢,只要他说一句丞相无德,赵景就能把先帝托孤为他的国家呕心沥血的良相贬去边疆。

孟浮光做的恶多了,陷害忠良,滥杀无辜,他从没感觉过名为愧疚的情绪,却在杀赵景的时候,手抖了一下,无力得险些拿不住剑。

也许是因为不习惯,耳边忽然少了一个叽叽喳喳喊的人,孟浮光擦掉剑上的血、走出大殿的时候蓦然想,以后没有人再一边可怜巴巴地喊着孟卿一边求他不要把他去御膳房偷吃了两盘糕点的事儿告诉他的母后了。

皇帝当得连去御膳房都要偷偷去,窝囊透顶,孟浮光一向看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