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言挑帘往外看,一撇嘴又重重放了下来,旋身坐在沙发椅里,冷笑道:“这种女人弄回来,做把戏倒蛮好。”
今天大帅歇在官邸,良宴恰巧回来请示军务,前脚到家后脚雅言就逮住他一通抱怨。横竖都是赵小姐怎么不讨人喜欢。
他不在乎的人,好不好和他没什么关系。他站在书柜前翻以前的宗卷,随口应道:“讨厌她不要看就好了,看多了自己难受何必呢。”
雅言横他一眼,这也是因为他的缘故,他倒没事人似的。“你什么时候能说服南钦让她早点回来?叫那个姓赵的走。非亲非故,留在家里碍眼。她是阎罗一到小鬼退散,弄得我现在没处躲她。”
良宴叹了口气,“人家来避难,仗打完自然会走的。”
“别睁眼说瞎话,她是来避难的吗?你如今是无所谓,寘台隋园两处找不见,晓得南钦在哪里你就满足了。可苦了我,还要陪她外面逛去。现在是非常时期,戒严她懂不懂?买什么巧克力粉,亏她有这闲情逸致。”雅言转过脸来看他,“父亲也有意促成这门婚事,我看还是把南钦怀孕的事告诉姆妈。孰轻孰重她自己考虑。”
良宴道:“我是有点担心,不知姆妈怎么打算。万一适得其反,后悔就来不及了。”
雅言开始同情这个哥哥,他以前不是这样的。火爆脾气谁都挡不住,现在南钦走了,他一夕之间成熟了似的,办事也知道权衡利弊了。可是这么吊着不是办法,“她肚子一天大似一天,我觉得现在谈时好时机。孩子早晚要认祖归宗的,总不好养在外面,真弄得私生子一样。”
说起这个他就常常一叹,“我还担心另一宗,你看她那模样,死都不肯承认是我的孩子。如果姆妈当面问起来,三句不对闹翻了,到时候又说气话怎么办?”
雅言也发急,“到底是不是,你自己不知道吗?”
良宴眨了眨眼,这种事男人怎么能知道!可是他坚信不疑南钦是正经女人,肚子里怀的绝对是他的孩子。
“你是英雄末路了吗?当初要娶人家,闹得一天星斗也在所不惜。眼下她怀孕,你却瞻前顾后起来。”雅言拢了拢头发,“我要是你,抢也抢回来了,还等到这时候!”
良宴被她说得发怔。抢人实在太容易了,他不是没想过。可抢回来后怎么相处呢?南钦要是那种既来之则安之的人倒罢了,她的不屈和反抗精神他领教过了。只要她不答应,人在面前又有什么用!
“二少。”他出神的当口俞绕良进来汇报,“空军署说今天今天早上接到一位小姐的电话,问你在不在。没说她是谁,听声音好像是少夫人。”
他蹙了蹙眉,“我调到指挥部办公了她应该不知道,说什么事了吗?能不能确定是她?”突然喜欢起来,她主动找他,这是个好兆头。
可是俞绕良说不能,“因为少夫人很少打电话过去,总机上也不敢肯定。我已经让人查号码了,看看是不是邵公馆那边的号段。一查就清楚了。”
大约是有什么事,他心里安定不下来。本想去同母亲谈谈的,这下子作罢了。他把查到的档案交给俞绕良,“你送回去交给洪参谋,叫曲拙成备车,我到零和路去一趟。”一面说一面走出书房。
才到大厅,丫头举着话筒喊他,“二少,有个孙妈找你。”
他嘴角微沉,看来果然出问题了。疾步过去接听,孙妈急吼吼道:“先生,总算找到你了!你快点过来吧,来了位白先生要接少夫人走,我们拦不住呀,快要走脱了。”
又是白寅初,他挂断电话,额角青筋蹦起来老高。再宽宏大量的人也经不得一再挑衅,下意识摸了摸腰间,这回像是下定了决心。真把他逼到这个份上,子弹是不长眼的。
曲拙成来给他开车门,见他脸色不好也未敢多言。车子朝零和路驶去,封锁是相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的,军区的车牌没人敢拦截,到达邵公馆不过两盏茶的功夫。
还没进门看见路旁停了辆车,他的火气一下子拱上来。养的好好的人,是留着让他姓白的来抢的吗?他带着一队人进去,简直是横扫千军的气势,加紧步子穿过花园,迈上台阶一脚踹开半掩的厅门。
大堂里白寅初拉着南钦,同公馆的下人对峙良久。看见他出现,脸上居然出现胜利者的微笑。回身对南钦道:“你看,我果然没有料错,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南钦还没弄明白邵行知是怎么回事,良宴的子弹上膛嘴角狞笑,对准寅初的腿就是一枪,“没错,你猜着了。可聪明反被聪明误,太岁头上动土,你活得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