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殊檀忽然觉得好累,四面都是茫茫的夜色,野鸟尚且有枝可依,只有她无家可归。

又跌跌撞撞地走了一阵,前方忽然多了个撑伞的身影,修长、挺拔,握伞的那侧大袖垂落,露出一截流畅有力的手臂。

李殊檀定住脚步,愣愣地看着那个影子。

撑伞的是个少年,大袖青衣,缓缓地抬起伞缘。四下无光,眼疾不再是李殊檀的束缚,随着伞缘向上移动,她一寸寸看清那张漂亮的脸。

身似梅骨,颜如皎月。

那是崔云栖,少时的崔云栖,她心心念念的人,居然出现在她面前,撑着三十二骨的纸伞,伞面上一枝寒梅。

李殊檀一时不知该以何种表情面对他,她想笑,眼泪却先从脸上淌下来。

她遥遥地看着那个撑伞的影子,跌跌撞撞地跑过向死前的幻影,逆着碎石和风雨,淌过满地的泥水,扑进少年的怀里,把泪水和雨水全擦在他衣襟上,晕开那股冷冽的梅香。

“郎君、郎君……”李殊檀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崔云栖,脱口而出的称呼暧昧至极也生疏至极,她颤着嗓音,“我终于见到你了……”

崔云栖还撑着伞,想来是不太方便,只虚虚地揽在女孩腰上,声音飘飘渺渺:“……你怎么了?”

“我想……我想救自己,想救天下,”发生的事太多,李殊檀一时说不清楚,她越来越冷,也越来越热,根本理不清思绪,飘飘忽忽,“但我救不了,世人只恨我……我什么都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