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带走的只有那么一个人,而她在屋内等他。

崔云栖缓了缓,隔着外衣抚过藏在胸口的玉珠,再度把掌心贴在门上,手腕发力,一把推开门,第一次叫了女孩告诉他的称呼:“……阿檀。”

……无人回应。

门内空空如也,桌椅如常,却没有人,没有那个答应他会等他回来的女孩。

另一扇门紧闭着,临近书桌的那扇窗又大开着,被风吹得哐当作响。崔云栖愣愣地走过去,在书桌边角和窗台上看见了脚印,桌上摊着一张宣纸,上边的字黑黑红红,像是血书,又像是用墨混着朱砂书写。

他低头,看清潦草得近乎行草的字,和李殊檀之前写给他看的那个“檀”字截然不同,何止不粗陋,简直是仿出了前朝草书名家的风骨,没有被压在书桌前练上十年的功夫万万写不出来。

字的内容也相当文雅,开头几句隐约有骈体的架势,后来大概是时间不够,字迹越来越草,格式也成了散句,冷冽而简短。

大意则是她苟且偷生不得不骗他一回,若是他能回来活着看到,前尘往事一笔勾销,那枚玉珠算是补偿,至于他恨她忘她都无所谓,反正此生不会再见。

最讥讽的是结尾,没有落款,只有格外大的四个字,生生地扎进眼睛里。

崔云栖盯着最后那四个字,手脚一阵阵地发麻,脸上却蓦地露出个讥诮的笑。

……自求多福。好一个自求多福。

他本来只计划着手刃康义元,其他人留给山下的镇军,但心里挂念着李殊檀,怕夜长梦多,提着把礼仪用剑就敢去杀人,弄得剑都断了,掌心里全是细细碎碎的伤口,埋在体内的蛊毒嗅着血的味道蠢蠢欲动,一口一口蚕食他的血肉。

但崔云栖只想着赶快回来,连旧友都不搭理,一路跑到这里来,看见的却是这么一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