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只是率性而已,”四目交接,那人坦然,“虽也乖戾了些,不愿与人亲近,更不肯虚与委蛇,纵当先帝亦显执拗,着实令人忧心。”
“忧心么?”穆昀祈闭目:“我七岁便失了母亲,自那后,会忧心我的除了祖母,当是再无他者……”睁开有些混沌的双目,自嘲一笑,“如今回忖,倒是宁愿祖母未尝护我,便随先帝心意易储寅澈,岂非皆大欢喜?寅澈温厚,可为明主仁君,我则闲云野鹤,各得其所。”
“陛下果真以为,寅澈如今这般,可称自在?”那人凝眉。
“你是为寅澈不平?”穆昀祈面色略黯,音中却无责怪之意,“然此却不能怪我,他受桎梏乃因志止于此,换作是我……”忽而起身,探头往前与彼者交颈:“当早已遁逃,如今不定何处遨游逍遥呢。”
“然若这般,你我却还能有今日?”顺势令他倚靠身上,那人声透三分蛊惑。
穆昀祈一笑似痴:“多半不能!只那般,未必是坏事。”近在咫尺,双臂环上他脖颈,酒气肆无忌惮冲撞着那张隽秀的脸庞:“世事难料,既木已成舟,不如及时行乐……”
邵景珩未言语,因觉那股酒气已由口鼻甚是肌肤侵入,直击脏腑骨髓,胸中暖流升涌,逐渐弥漫向周身,引发的燥热催生一股不可名状的急迫感——平素教妥善压制的欲念终是破封而出。
扳过那张因酒意渗透而愈显迷茫的脸,正面贴上含住那片水润用力一吮,耳中稳稳收纳那声轻微却极具蛊惑力的浅吟,一笑揽过他转身:“陛下醉了,还是歇息罢。”
残酒尚未凉尽,万籁却已入寂。不知是谁无意中拂倒的酒杯滚落桌角,水落青砖滴答成韵。
一夜无梦,醒时日上三竿。
穆昀祈回忖片刻才想起身处何地。抬手撩起低垂的帘帐,屋中悄寂,并无人影。纳闷着躺回,一阵传自身后的锐痛却令他轻哼出声,恰此刻听闻外间门开之声,忙咬唇将另一串涌至喉头的呻|吟咽下,回想那半宿荒诞,懊悔不及——道什么及时行乐,终是自食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