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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郭偕已策马驻停望月楼前。侍卫所言不假,这是周遭最大的酒楼,且算雅静。

郭偕入内寻来管事的与了些银钱细作打听,得知约莫半个时辰前,着实有个身形衣着与嘉王相似之人独自前来,当下便在临湖的雅间独酌。

所料不错,郭偕心下暗喜,匆匆随引路的小厮往里去。

穿天井进了内庭,见不远处又是一排阁子——自是临湖那些!上了阁前走廊,右转向北,沿途阁中多静谧,只偶闻谈笑声。

郭偕一路脚步飞快,将至拐角时,不防前方阁门忽开,走出一人,郭偕收脚不及,侧面与之撞上,后退一步急告罪,孰料抬眸,却见张熟稔的冷鸷寡薄脸。

那人目光亦转来,原无波澜的脸上顿露怒意:“是你!”

郭偕暗叹一气,拱手再告罪:“在下一时情急冲撞阁下,还望见谅。”

好巧不巧,这人竟是周奇!

狭路相逢,且说周奇已染醺意,加之留意到郭偕改口不再称他“表舅”,自以为刻意轻慢,岂能气平?当下对其冷嘲热讽了番,言至犀利处,旧话重提,道什么“朝廷下任,举贤不举亲……汝黄口小儿,何才何德,也敢高居?”云云,甚出狂言令郭偕自行请辞步军都虞候之职。

此刻阁内其他人闻听喧哗,皆出来相劝,然周奇借着酒意依旧喋喋不休。

郭偕本是极力隐忍,但终教他一句“养而不教”惹恼,怒令智昏,竟起反驳:“吾本克己守礼,当初也认你是为文士君子,才尊称一声‘表舅’,但如今看来,着实是高估了阁下的心胸肚量!你指我之言,本无一合情,郭某虽才德浅薄,但权位是凭一身功勋挣来,绝然无欺!汝言之凿凿,数回上谏道我欺世盗名,实不过因当年之失而耿耿于怀,遂才对我横加污蔑,妄言欺上!今日既点破,郭某言出在此,自今后,你与我相安便好,然若仍旧这般,因一己之私而咄咄逼人、纠缠不休,便莫怪我不念旧情,争锋相对!”言罢拂袖而去,留其在后跳脚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