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星灿抛下了他;魏庭安看不见他;兄弟姨娘们都憎恶他;师兄们都嫉妒他;许清衍护过他,却也始终也忌惮他,江湖中人与其说是敬他,其实更多的是畏惧他。
他曾经也不过只是无辜稚子,渴望过母亲的陪伴,父亲的关注,长辈的温暖,同辈的友爱。
他曾经那么渴望,有一个家容得下他,有一个人离不开他。
可卞星灿烙进他生命里的自卑到底还是太过深刻。
他小小年纪就一直努力泯灭自己的欲望,不敢再奢求那些对每个人来说都平凡却温暖的东西;他这么多年谨守着规矩、克制着情绪,向每一个人示好,深怕再一次面对抛弃。
他一面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和欲望,一面又比谁都更努力地修行。
终还是放不下心底里最后一分执念,想要有一天有能力去留住一些重要的人或东西。
他身上淌着卞星灿和着骨血遗予他的温柔,脸上带着卞星灿打造给他求生的那张千面玲珑的面具,举手投足间尽是许清衍‘克制守礼,隐忍自持’的教诲。
试问天下间谁会对着这样一张滴水不漏的假面人皮吐露真心?
卞星灿教会他如何讨好全世界,却独独没教过他如何讨好自己。
可是肖一不一样!
只有肖一不一样。
那个人清冷的眸底永远站着的是他魏寻的影子,他能穿过那影子看见一个孑然的灵魂坦然又瑟缩地走向自己。
那道灵魂里的孤寂绝类这世界上的另一个魏寻。
门窗紧闭,烛火已熄。
黑夜把墨泼了满室。
魏寻倏然抬头,眸中星光攒动。
“阿娘……”他对着一室的阒暗喊出了十多年来清醒时再也不曾出口的称呼,声音很轻,“这一次便算是我觊觎了罢,您能别再拦着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