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其颂不言语,他没有看陈修泽,手指反复摩挲面前的玻璃杯,好似能用指腹将其打磨到光滑。
“清芷就是如此,总是有许多奇特又可爱的考虑,”陈修泽无奈地笑,提到清芷,口上讲着不赞同的话,偏偏又是满目温柔,“你认为这个名字怎么样?”
梁其颂身体微微发僵,明显有些迟钝。隔了好久,他才举起桌上杯子,将水一饮而尽,低头:“好名字。”
他的确不知怎样讲。
他甚至不知方清芷还有如此一面。
他更不知,原来陈修泽还愿意让孩子跟随方清芷姓氏。
梁其颂纵使接受新教育,但思想仍旧是传统的——他此刻听陈修泽如此风轻云淡地讲出,只觉不可思议,好似天方夜谭。
从未听过如此言论的人,此时此刻好似第一眼看到汽车的养马人,诧异万千,心绪不宁。
方清芷在,如今吃饭时也不喝酒,但刚才的水在梁其颂口腔中泛出一些恍若隔世的苦涩。在方清芷归来后,梁其颂平和地和两人作别,又慢慢地走出去。
方清芷不知他们交谈了什么。
她只知自己隐隐约约间错怪了陈修泽,对方分明不是那种乱吃飞醋的男人,怎么她还有那种担心。入夜后,陈修泽拉着她去浴缸里闹了一会儿,洗干净,他又来抱方清芷,嗅着她刚被热风吹干的发,喟叹一声:“清芷。”
方清芷半转身,抚摸他的脸颊:“怎么?”
“怎么都不够,”陈修泽抓住她的手腕,“你喜欢上还是下?”
若是平时,方清芷肯定一口回绝。但她心中有那么一点点的内疚,足以支撑着她愿意再同陈修泽来一次。在下也不一定就省力气,毕竟陈修泽喜欢拨弄她,和煎豆腐一样,前后左右上下。他不会固定,更喜欢看方清芷不同的反应,好像这样翻着面儿就能把豆腐煎透,也能把人煎透。在上也不好,方清芷知道陈修泽那条腿后遗症不大,和常人也无区别,但因他走路时微微的跛态,仍旧无法心无旁骛地压着。除非实在力竭声嘶,连抱住人的力气也没有,否则绝不会真的将全身重量都摞在那条伤腿上。
陈修泽不在乎。方清芷心气高,嘴巴也硬,他就喜欢从硬气的人口中听到软话,就喜欢把高傲的人弄到失,控崩,溃。她不需要百依百顺,陈修泽更喜欢方清芷的言不由衷,更喜欢把人给橄开炒顺。后来方清芷迷糊了,抱也抱不住的可怜样,只陈修泽托着两瓣,上下,抵着她的额头柔声叫她,清芷,怎么了?喜不喜欢?喜欢我这样对你吗?
陈修泽自认并非什么良善之人。
这一次带方清芷来这里也是,一,的确是想要带她来看看未来生活、学习的国家,也顺便散散心;二来,陈修泽在这边也约了人见面谈事,就安排在明天。今天本该好好休息,但陈修泽的确控制不住。
他侧躺着,看着方清芷,后者将脸埋在被子中,低声:“要无脸见人了。”
“怎么无脸见人?”陈修泽含笑,“不就是喷了么?多好。”
方清芷瓮声瓮气:“我同你不一样,你脸皮厚。”
“是,”陈修泽隔着被褥,用手背轻轻贴她的脸,“是清芷不想要的一张脸皮,贴在我脸上,所以我的脸才这么厚——我们天造地设一对,天生般配。”
方清芷说:“你老是拿话来羞我。”
“哪里?”陈修泽闭上眼,将人搂住,“喂饱了方清芷,饿瘦了陈修泽。再让喂清芷好东西的我抱一抱,只当解解馋,怎么这样不禁弄,怕是接下来又要月中到不能令人一亲芳泽。”
后面声音低下去,唇只贴了贴她的额头:“睡吧,bb猪。”
方清芷也困,枕着他的胳膊,侧躺着,不多时便入睡。她是并不多梦的人,今晚却又意外做梦——
不是什么噩梦,她只梦到自己在太阳的庭院中晒着太阳,躺椅摇啊摇,陈修泽正在为庭院的玫瑰花浇水,偶尔转身,冲她一笑。
隐约又听稚嫩儿童,叫着妈咪爹地。
方清芷睁开眼睛,暖融融阳光落一身。
双手撑着床,方清芷怔怔起身。
天亮了。
对待这份感情,之前的方清芷始终抱着“这是一份恋爱”,而非“我要同他组建家庭”。方清芷只想等毕业时再考虑婚姻的事情,现下只想好好照顾学业,而非将己身投入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