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皇权下生长出来的“怪物”。
是两千多年皇权之下的集大成者。
眼前的弘历,他不会与你讲道理,只会把事实摆在你的眼前。
姜烟没做过皇帝,更不清楚当时大清皇帝所面临的种种问题,她只以后世的观念来看,自然觉得大清皇帝昏庸,连国土都可以说不要就不要。
弘历转身,朝着旁边走去。
大水法下,姜烟和弘历所代表的根本是两个群体。
“愚民,并非只有大清皇帝在做。若是那些百姓安分,将心思都放在该放的地方,我们又如何会以强势的态度将事情都压下去?”
弘历依旧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放开了思想,就是放开了一条让百姓杀入紫禁城的大道。
“是!愚民到哪怕有学识的人也是闭眼不敢看天下,缄口不敢议时事。然后当西洋文化冲击国内的时候,反倒是让一批人觉得我泱泱华夏竟然无一可取之处。这是你的愚民吗?”
姜烟直视弘历的眼睛,只站在那里,声音清润。
她为沉默的古籍控诉,为那些曾经璀璨一时,却在一段时间内险些被抛弃的文化而不满。
“朕,是皇帝!”弘历冰冷的回答:“朕所作一切,为皇权统治,为大清延续国祚。大清安稳,才能安居乐业,不是吗?”
这次沉默的是姜烟。
是啊。
他是皇帝。
与皇权为敌,皆为逆贼。
皇权之下,除了掌控它的人,其他都是蝼蚁。
弘历也不意外姜烟的沉默,径自往前走。
他的声音满是骄傲自得,两人面前的湖面也随着他的诉说,化作冲锋陷阵的大军。
“朕在位期间,平定大小金川,大清国土之内再无土司制度,还西南边陲一片安宁。何错?”
“两平准噶尔,占据天山南北两路,自此草原不再是大清的威胁。”
“平回部,收西域,更名新疆。没有什么都护府,只有大清的伊犁将军,完全纳入我大清版图。何错?”
“靖台湾,灭天地会反贼。降服安南,自此成为我大清属国。”
每说一句,弘历的头发白一分,但他的背脊依然挺直。
他不会因为现代那些人的责骂和嘲笑就自我怀疑,他就是大清除□□努尔哈赤,圣祖康熙之外最有成就的皇帝。
“两平廓尔喀,定下金瓶掣签,藏地平稳。朕乃大功!”
弘历转身,此时他与姜烟的距离已经有十几米远,可两人都能清晰的听到对方说话的声音。
一旁的湖面,是草原上满地的清军尸体,是历经大小金川,总是长途奔袭作战,最终在缅甸一战后病情恶化,班师回朝途中撒手人寰的傅恒。
也有行军四千六百里,几乎翻越大半国土前往藏区平定廓尔喀的福康安,甚至还能看到福康安带着清军翻越喜马拉雅山,几乎打到了如今的尼泊尔一带。
清军的确英勇。
姜烟承认。
无论是如今的清军,还是后来的水师,他们都是英勇的战士,都为了国家抛头颅洒热血。
傅恒父子,以及无数清军将士,成就了弘历的“十全武功”。
“近半个世纪的战争。”姜烟记得上一次这么穷兵黩武的皇帝还是刘彻。
可刘彻晚年敢给自己下轮台罪己诏。
重用桑弘羊,以均输和平准,恢复国内经济。
提拔倪宽,兴修水利。委派唐都、落下闳修订历法。任用赵过,推行代田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