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他也的确不是做生意的料,眼下还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已然不错。
只是偶尔想起自己这一事无成的大半辈子,曹雪芹说一点不觉得苦闷也是不可能的。
就在姜烟要点头的时候,曹雪芹话锋又一转:“不过,我也是这般迂腐的人才会如此想了。换做真正钟灵毓秀的人,他们是不会如此的。”
“恩?”姜烟不懂了。
刚才曹雪芹说的不是对的吗?怎么现在又自己推翻了自己?
曹雪芹干脆起身坐在炭盆旁,用钳子稍稍拨弄了一下烧得有些不均匀的炭,低着头,面容在升起的一点炭烟里变得朦胧起来。
“我少时见过几个人,她们也曾欢快天真,衣食无忧。大难临头之际,我浑浑噩噩,她们却能含着泪咬着牙走下去。只是雨打浮萍,这世上有太多事情无可奈何。”
“我想,若是她们还有机会到如今,想来过得会比我好。”
姜烟听到这话,脑海里不自觉的就想起了小时候看怀旧剧场里那一张张鲜活的面孔。
他在幻境里从未提起过那本书,可他所经历的这一切,又何曾不是另外一本红楼呢?
曹雪芹只在炭火后沉默不语,屋子里只偶尔能听见煤炭燃烧后的爆裂噼啪声。
好似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姜烟坐在他对面,却一点也感受不到炭火的温暖。
而后,姜烟看到曹雪芹沉默的坐在桌边,哪怕有炭火也不得不在北京的冬天里披着一床被子才能取暖。
炕桌上都是写满了字的纸,有几张甚至随着不知从哪处窗缝里吹进来的凛冽寒风飘落在地上。
姜烟走上前,捡起其中一张。
还没来得及多看,眼前的曹雪芹却在慢慢老去。
他偶尔会抬起头,浑浊的眼底满是茫然,也会露出乞求的神色。
只是,世间门没有拯救他的神,只能与一个个墨字相伴。
“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姜烟低头看手里的纸,上面是硕大的几个字写成的一句话。
每一个字端正,却又在最后收笔的时候展现出一点锋芒和愤然。
姜烟只站在屋子中央,觉得脚都快被冻得没有知觉了。
北京的冬天真的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