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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对她的维护和照顾,是凤如青短暂一生中珍贵无比的美梦,可那梦无论多么清晰,多么让人留恋入骨,都是再也回不去的曾经。

相隔了六百多年,极寒之渊下的混沌消磨掉了凤如青曾经的一些,包括魂魄,她见穆良好好的,固然欢喜至极,却不敢真的和他面对面,说上一句足以粉饰太平的问候。

大师兄曾经那么希望她变成一个善良秀美,同所有门派中千娇万宠的小师妹一般的人,或许软弱无能,但终是有他,有宗门护着的一世无忧。

凤如青也曾经确实如他想的那般,沉溺于那样的回护中,短暂地当过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师妹。

可隔着漫长混沌的六百多年,隔着或许大师兄都不曾知晓的,她曾经因石妖蛊惑做下的混蛋事,凤如青再也回不去当初,也做不得穆良羽翼之下的雏鸟了。

凤如青逐渐生出的四肢,因为隔着往生桥同穆良这短暂的对视,冰凉得不似个活人,她怕得几乎要流出泪来,却无力逃走,她真的不想这样,不想让大师兄见到她这样。

好在凤如青在这黄泉鬼境混了几个月,别人不熟,弓尤与她算是烂熟无比了,偶然短暂的休息中,他们坐在忘川的旁边,聊一些彼此的私密话,并不需要刻意去倾诉衷肠,都当笑话讲,彼此也当笑话听,她知道弓尤亲手砍了对他母亲出言不逊的王兄龙脚,凤如青也告诉了弓尤她曾经犯下的滔天大错。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她根本不敢,也不想见悬云山上人的缘由。

于是就在穆良转过头,仔细打量凤如青这幅骷髅架子的时候,弓尤即刻解下了衣袍,闪身将凤如青整个裹在其中。

他哈哈干笑两声,带着凤如青到了穆良身侧,隔着袍子拍了拍凤如青的脑袋,是要她回神,也是对穆良解释介绍,“见笑了仙君,我新处的相好,什么都好,就是脑子不行。”

弓尤指着自己脑袋,对穆良说,“是个艳鬼,十分销魂,就是这缺了点魂。”

穆良几百年温润如初,甚至更显玉泽般亲和的眉眼,落在了弓尤连脑袋都围住的凤如青头顶。

那上面生出了头发,在这黄泉鬼境昏暗的光线中,是看不真切的殷红色泽。

“大人的……”穆良笑了笑,不紧不慢道,“还真是特别。”

不过穆良可是知道弓尤乃是天界罪龙下界,即便是被贬斥也是鬼境之王,可见身份何等尊贵。

穆良几百年了,下来这黄泉鬼境的次数不少,从未见过鬼王身边有人,可见其也不是个随便的人,此番这是……竟是被个失魂的艳鬼迷住了?

穆良并没有见到这艳鬼真容,只看到了个骨架的轮廓,距离不近地对视了一眼,虽然眼睛也是残缺破碎,还未恢复,但似乎很明亮。

这倒也不难理解,若不是真的艳极,却也不至于要黄泉鬼王这样的人物如此紧张了。

穆良淡笑着,对于弓尤始终搂在怀中片刻不放的艳鬼,并不感兴趣,他此番来,还是将师尊绘制的画像送来,令地府的鬼官在行走各处的时候带上,方便寻找。

这画像是有时效的,到了时间,自会毁去,他们又怕鬼官没有画像,寻不到小师妹,又怕画像被传出去,被有心人利用,或者做什么不齿勾当,穆良曾经就在一处供妖魔消遣的欢场,见过与小师妹眉眼相似的魅魔,当时气得将整个地方都掀了,仔细询问才知,那魅魔之所以变换成那模样,是按照底下人收集来的画像所变换。

于是穆良再送往鬼境的画像上,就设了禁制,变成了灵石一样的消耗品,每隔一段时日,就要重新送来一些。

想到此处,他的神色就暗淡了一些,但还是如常地同弓尤说好了客气话,这才离开了黄泉鬼境。

穆良走后,弓尤保持着这个姿势,把凤如青卷入鬼王殿中,扒开凤如青头顶的衣袍一看,连被阴魂啃成骷髅架子都不叫疼的人,哭得一双眼滴血了一般的红。

凤如青无声无息地掉着泪,恰巧一滴落在弓尤的手背上,他被烫了似的,甩了甩,然后竟是有些无措地看着凤如青,“你你你……”

弓尤磕巴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何苦呢,我看你大师兄,找你这么久,定然也不在意你是邪魔还是残魂。”

凤如青却摇头,抹干了眼泪,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湿漉,带着鼻音出声道,“你懂个屁,我怕他让我跟他回宗门,我拒绝不了他。”

宗门不能回,有施子真,况且整个门派都知道她那点丑陋心思,回去自取其辱吗?

弓尤前段时间,就知道了凤如青的这个秘密,顿时也想起了,表情一言难尽,“你胆子也是肥得没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