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信,宁铮自觉还上了宁衍的债,于是也不想跟他接着在这演什么兄友弟恭的戏码,将碗中的残茶一饮而尽,站起身来转身向沈听荷的方向走去。
亭外的禁军想要伸手拦他,却被宁衍喝住了。
宁铮倒是脚步一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冲着宁衍道:“今日你赢我,是我棋差一招,但也不代表你就一定能永远高枕无忧。你这慈悲心肠最好改改,连谢珏这样的臣子你都能放任他带着精锐在中原腹地打仗,让谢家的名声在中原大地上越唱越响,让他的威望日益甚高,我实在不知道说你是蠢还是什么。”
宁衍捏着宁铮那封亲笔信在空中抖了抖,挥干墨迹,闻言挑了挑眉,笑着回道:“三哥此言差矣,若连谢珏这样心性的臣子都需要朕去威逼利诱才能为朕卖命,那朕这个皇帝当得岂不是失败。”
宁铮被他反将一军,顿时噎住了。他脸色变了又变,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转身走了。
他实在无言以对。
谢家几代为将,忠心耿耿,说句愚忠都不为过,是朝廷顶顶能放心的顶梁柱。可知道是一回事,能像宁衍这样真的毫无芥蒂是另一回事。
上车前,宁铮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宁衍。就在那一瞬间,他忽而觉得自己这十年来殚精竭虑苦心筹谋的实在很没意思。
他父皇眼光毒辣,一如往昔,临了了也未曾糊涂一点——宁衍确实是他们这一辈里,最大气的一个孩子。
“三哥。”宁衍忽然开口叫住了宁铮。
宁铮闻声回过头,只见宁衍已经走到了凉亭边上。他负手而立,面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那双眼睛古井无波,平静得很,以至于看着有几分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