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明脸色愈发惨白,薄唇抖了几次,竟然有点受不住似的全身微晃。
郝春犹嫌不够,又恨恨地甩了记空鞭,鞭子落在地上溅起一地泥尘。“你把乌古尔人受降的文书拿来,爷这就押着阿拉汗回营,之后的事儿,就没你陈大御史啥事儿了。你该干嘛干嘛去!”
陈景明足足沉默了十息,才惨白着脸问他。“阿春,你要赶我走?”
啧,这声“阿春”瞬间让郝春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夜荒唐时,这家伙也总是这样喊他,反反复复地,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地唤他“阿春”。
“陈大御史,有件事情你须记着!”郝春拿鞭梢指着陈景明,一对儿聚翠浓眉高挑,话语里透出从未有过的戾气。“第一,爷从来没拿你当家里头的人,咱俩只是被赐婚,赐婚懂吗?”
陈景明一动不动地望着他,深不见底的点漆眸内神光不明。
“第二,爷姓郝,咱郝家人就没有安安稳稳死在被窝里的,历来都是驱戎狄、守戌边的将军!咱生要杀敌,死了,也指不定全尸都落不着。你我无亲无故,不过就是挂个赐婚的名头,你也不是女子,不能给小爷我替郝家留个后。”郝春咧开嘴,惯例露出两粒小虎牙,笑容却凉薄到令人心惊。“如今一切平安,自然什么都好说,可一旦爷在边关出了什么事儿,你必不能替爷守着,犯不着不是?所以倒不如趁今儿个一次性把话说清,明面儿上呢,你敬重小爷一分、小爷也还你一分,倘若到了陛下跟前儿,当真成了婚,那自然也是恩爱情浓的一对儿夫夫。可私底下……”
郝春拧眉望着陈景明,冷笑了一声。“私底下,陈大御史你就莫要再与小爷我玩儿比翼连理这套了!”
“我并没有玩,”陈景明哑着嗓子开口,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颤抖。“阿春,我也能守。”
郝春挑眉望他,似信非信。
“你可以不拿我当成你郝家的人,”陈景明又道,“可我既然与你那样了,自然是认你的,我到死也只认你这个人。你若遭遇不测,我便是你的未亡人,你……阿春,你须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