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春嘴里叼着笔,忙一抖缰绳,扬鞭策马,顺着鹞子兵指的路率领残部夺命狂奔。约莫半个时辰后,果然见这座凹盘似的关口有个疑似能通一人的狭道,往常巡营时他经过此处,狭道都被蔓草掩住,今年春大旱,水退了,这才见到一条路来。
郝春顿时精神一振。
人一旦有了活着的奔头,就犯不着写这些个颓丧玩意儿了。他掷下笔,把刚才写给陈景明的那条绢纸团成一条,顺手扔给旁边传信的那鹞子兵。“得,这玩意儿也绑鹰腿上,寄给爷长安城里那位夫人。”
“是,侯爷!”鹞子兵满脸烟灰与血,响亮地应了,郑重地把郝春写给陈景明那封家书揣入怀中,仰起脸,又特地多问了句。“侯爷还有甚口讯要传不?”
郝春拨转马头,人已经蹿出去一箭地儿了,闻声遥遥回头,高喊道:“就一句!爷不同他过了。”
半个时辰后,郝春冲入的狭道突然爆发出一阵惊雷。惊雷声连绵不绝,车师国伏兵喊杀声震天,火光冲天而起。
郝春及他所率领的亲信骑兵们,尽数湮灭于火海。
长安。
永安十七年初夏的四月烈风卷袭沙漠,长安城内却暑光正艳,替郝春送折子与家书的鹞子兵从关外而来,奋力策马奔向长安。
可惜陈景明一不在御史台、二不在平乐侯府,他正在去往西域督粮的路上。
去年三月恩师与他说,郝春特地写了折子奏明陛下,说是从今而后都不要再见到他。朝廷要派督粮官?可以,只不能派他陈景明。折子被恩师程怀璟扣下,当面递与他看。陈景明当时当地如五雷轰顶,又觉得恍惚不能信,捏住文书问了又问,这折子……当真是平乐侯亲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