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波差点因为她的这几句话绷不住表情。但也只是差点。
“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所以之前一直保持沉默,但既然有毁掉这个地方的机会,我不介意当炮弹。”
青年像是明白了什么,脸色十分难看。
弥雅轻柔地笑:“对,如果是你,兰波教官,你一定能做出公正合理的选择。你大概会同情我,但你不会否认我犯下的罪。”
兰波的眸中有幽火一跳,他想反驳。
弥雅抢先封住自己话语中的漏洞:“即便不是所有的教官都是斯坦,但也许其它地方的某座改造营里有另一个我。如果这件事闹大,就算不能废除改造营,肯定会有什么改变。那样的话,其它的我也许还能得救。可能还来得及。”
“弥雅,你也来得及。”
“听了我刚才的话,你真的那么认为?”
没有给兰波继续辩驳的机会,她以陈述事实的口气坦诚:“我相信你会检举我。”
他们之间终于用上了“相信”这个词眼。但弥雅知道这并不是兰波想要的方式。
她其实也不怎么清楚自己的相信和一厢情愿有什么差别。她将自己渴求的理想形态强加到兰波身上,故意剥除他温柔仁慈的那部分,只朝公正无情的侧面看。反正谁到最后都只能看见想看见的东西。
兰波将帽檐向下遮住眉眼,话语中有痛意:“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高尚。”
“但你是我遇见过的人里品格最高尚的那一个,”弥雅说着莞尔一笑,“我不怎么夸人。我是真的这么想。”
她挨到兰波身前,小心翼翼地伸长了手将他的军帽往上推,直至与他四目相对。
第一次,弥雅清楚看见了对方瞳仁里映出的自己。小小的、在微笑的一个影子,被环绕在蓝色虹膜的海潮中央。她不感到自己肮脏,也不害怕,甚至莫名有点遗憾自己只能在这个位置停驻数秒。
而后,她向后退到礼貌的社交距离外,诚恳宣告:“我想要成为炮弹。兰波教官,我希望你当扣下扳机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