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兰波无法容忍这快乐,意图抹杀它。
欢喜顿时变质。
兰波似乎感到自己失言,快速又坚定地松开她,后退了数个台阶。她为他没有表露出懊悔而心生古怪的感激。
指甲掐入弥雅掌心,带刺的话语脱口而出:“一直劝说我放下过去的人自己都做不到同样的事,我有什么理由相信我到外面就能有新生活?”
兰波沉默片刻,才微笑着回答:“人往往最擅长给出一些他们自己无法践行的建议。”
她哽了哽,低下头:“我不想这么说。我大概也没资格……但我觉得,她不会怨恨你,更不会希望你以一生自我惩罚。”
话出口的同时,弥雅无力地缩起肩膀。她忽然明白为什么兰波乃至汉娜尝试开解她的时候,往往说的都是浮于表面的陈词滥调——即便共情能力再强,哪怕有相似的体验,一个人在面对另一个人的伤痛时,永远无法百分百地设身处地,偏偏又不得不表态。因此纵然知道无济于事,也只有将连篇的陈腐词句摆上桌。
“在审判日相见时,她大概的确会告诉我,她原谅一切。”兰波逐渐恢复平静的情绪表面又多了一丝褶皱,他平静却也残酷地宣告,“但我是否原谅自己是另一回事。”
他双眸挣扎地闪了闪,还是给出定论:
“所以,我只会让你失望。”
弥雅竟然有些想笑。兰波出现以前也好,以来也罢,她一直在与亡灵较劲。
而与死人争胜负高下最为虚无。
“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她不屈不挠地又问一次。
兰波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
沉默在弥雅听来等同一个“没有”。
但谁都没有明确提出要结束他们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