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着粗心大意的哀叹和洋洋得意的庆幸,人流朝着阶梯教室底端两侧的出口挪动。弥雅看到了一些莱辛的熟面孔,但她不记得他们的名字,当然也没有与他们打招呼的交情。没有阿廖沙。
等人走了大半,弥雅才慢吞吞撑着桌面起身。
从门厅储物柜取回行李,她独自向大门走。
习惯使然,她沿途快速确认周边地形。这座名为沃尔海姆的文理学校占地面积不大,深红的砖墙经年累月变得更像褐色。除了u型的主楼之外,校园内只有另一座大概是体育馆的建筑物,一道铁栅栏之隔便是首都市区的普通街道。
与改造营营地相比,这里是个太小太松散的牢笼。
之后一个月,弥雅每周六个半天都会在校园中度过。剩下的时间则可以由她任意安排,与完全自由的唯一区别便是需要时刻携带定位终端。
大门外人头攒动,都是等待车辆到来的学员。
弥雅本能地抵触扎入人群,找到自己编号所在的队列之后,她便站到更远处的行道树下。即便至多只能称为“假释”,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极为新鲜的体验:有生以来,她第一次独自站在不被围栏包围的某处,没有穿着制服,肩头也没有紧迫的任务,只是单纯站在那里。她甚至产生了错觉,仿佛她可以直接转身离开,抛下一切,走到街道尽头,走入城市的迷宫,消失在广袤世界表面的纹理之中。
她抬起头,从树叶缝隙洒落的初夏阳光有些刺眼。这景象似曾相识。
愣了愣,弥雅才想起曾经在教堂废墟前的树荫下幻想过类似的景致。只不过这条街的行道树不开花。那时她问兰波,如果他向她描绘的夏天真的到来,他又会在哪里。兰波没有回答。
从那以来的一个月更像一整个世纪。
“弥雅。”
她循声回头,怀疑自己又混淆了回忆和现实,呆然眨眼数次。兰波依然伫立在她视野正中,穿着她没见过的深灰色便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