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的高度不高,宽度也不如普通民房,就是顶梁的柱子也不用太粗,石灰划线,地基打好,栽下柱子,椽子一排排铺过去,房子的框架就留出来了。
普通窝棚没窗子,所以经常是门户大开才能通风散气,但卫孟喜买了最好的玻璃和木头,刘利民带来的人里还有木匠,大家一合计就留出两扇窗子。
这群男人身强体壮,干活卖力,还胆大心细,卫孟喜都不知道该咋感谢他们了,给钱不收,只能在吃食上尽量怎么好怎么来。
工人们干着活,她留几个孩子在跟前,端茶倒水递毛巾,嘴巴要甜,卫东那个社交牛杂症患者,直接就拜木匠叔叔为师,在那儿鞍前马后的。卫孟喜自己则去村民那儿买了几样最新鲜的小菜,外加一只肥圆圆的大公鸡。
这年头,公鸡比母鸡便宜,一只也才五块多钱,再早早赶去菜店割三斤五花肉,伙食就齐活儿了。
“哇哦!大公鸡!”几个小孩看见肥肥的大公鸡,脚都不会走路了。窝棚区虽然也有人偷偷养鸡,但顶多每家三两只,很少能养到这么大这么肥,那鸡冠红通通的跟快滴血似的,脚蹬子又长又铁,一看就是养了很久的。
当然,公鸡不是今儿吃的,卫孟喜买菜回来的时候,房子已经盖好大半了,只剩窗玻璃还没安,屋顶防水层还没铺。她在公鸡脚上拴一根绳子,养在枇杷树下,开始借刘桂花家的锅灶做晌午。
面条是买的面条机擀好的,过一下水,烫点儿豆芽韭菜,调点儿辣子蒜泥糖醋汁子,每人一碗,又酸又甜,吃得人打嗝。
“嫂子你甭客气,咱们来帮忙是应该的。”刘利民其实还想再来一碗,但没好意思。
卫孟喜围着围裙,端着大搪瓷盆,见谁的碗空了就给大大的加上一勺,“大家在外头讨生活都不容易,哪有应该不应该的啊。”
小伙子红着脸,“这是真的,广全哥对咱们可好,最近他被借调到勘测队工作,咱们来帮一把是应该的。”
其他工友也跟着说是应该的,还七嘴八舌说起陆广全的好来。
“那年我出了安全事故,工资都快被扣光了,是广全大兄弟帮我找领导说情,我娘看病钱还是他主动借我的。”
“还有那次我脚让煤块砸了,在井下动不了,是他把我背上来的,那一身的汗啊能从头淋到脚,我以为我再也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了……”
“对对,你们还记得上次他为了咱们采煤队的头灯,跟灯房女同志讨说法的事吧?外头都传他不够男人,跟女同志斤斤计较,可要不是他据理力争把头灯换掉,当天咱们所有兄弟可能就上不来了。”
别看头灯就只是个灯,可它的亮度、光照范围、松紧稳固度和蓄电量,事关煤矿工人的性命,灯房女工弄错了班次,所以配发错了头灯,陆广全发现后让工友们都不要下井,自己去跟女工交涉,所以才有了他“不是男人”“跟女人婆婆妈妈”的名声。
卫孟喜就说呢,难怪她每次去灯房请带话,女工们都爱答不理的,原来是吵过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