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起将军令,敲起得胜鼓。冲天的锣鼓,奏响《大得胜》,忽高忽低、忽断忽续、跌宕生姿,卷着漫漫人潮,汹涌向前,磅礴无阻。
左安仁骋马在前,一匹八尺高黑骏马,通体无一丝杂色,黝黑骏亮,扬蹄欲飞。
他蟒袍玉带,面染红光,正是春风得意时。
承贤站在原地,看那遮天蔽日的红,看那绵延十里的送嫁队伍,茫茫然似老僧入定,不知今生几何。
左府亦是人潮熙攘,吵闹不休。
喧嚣将一切掩盖,除却满眼的红,寻不到别样颜色,但独有人,能于云云众生中,出落得一袭不凡身姿,教人一眼识得。
丹凤眼,卧蚕眉,麦色肌肤,利落线条,坚毅轮廓,黑发高束,玄衣飘逸。单单一个眼神,便逼得人喘息不定,却又止不住心荡神怡,迷上这一身英气勃勃好相貌。
他立于府门前,瞧着左安仁翻身下马,朝众人一拜,这才引得人群让开道路,他自然也是退开一步,闲闲看着那十六人大轿停在大敞的府门口,轿身往前一倾,左家大嫂便上前去请轿门,喜娘挑开轿帘,内里伸出一只细白小手,葱尖一般玲珑柔嫩,扶上喜娘手掌时,小指稍稍一抬,如妖魅勾魂,悬着丝线,一寸寸掠去人心魂。
他心神一荡,这手,应是滑若锦缎,柔若无骨。
左安仁不知何时近了身来,唤他:“二哥。”
他拍了拍左安仁肩膀,满眼笑意。
那一身沉甸甸的凤冠霞帔,由得喜娘扶着,跨过了火盆,脚步有些颤,他笑,到底是深宫里的小女子,一个火盆便能吓得如此。
却倒是平添几分娇弱风情。
老夫人将红绸打了同心结,交由喜娘。
喜娘引了红绸巾,一方由左安仁拉着,中间坠一朵大红绸花,另一端挽在青青手里,晃晃悠悠,飘飘摇摇,穿过繁杂人群,一步步往正堂走。
将过门槛,喜娘便在青青耳边道:“公主,这门槛便是门面,切忌不可踩着了,要大步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