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梓瑕默然许久,又问:“所以,您后来,再也没有见过程敬修与雪色吗?”
“没有。自决定进郓王府之后,我就托那位姐妹将我当掉的那只叶脉凝露簪赎了出来,连盘缠一起交给他们,对他们说,梅挽致已经死了,你们不用找她了。”
黄梓瑕还在静静等着她下面的话,但王皇后却似乎已经没有再想说下去的欲望了,她呆呆地侧卧在榻上,在满殿锦绣之中,怔怔地沉浸在往昔之中,良久,良久,她垂下眼,凄凉地一笑:“是啊,那一日起,梅挽致就死了,她自此后,对琵琶又怕又恨,再也没有碰过。这世上只有一个王芍,活得比谁都好,安居深宫,锦绣繁华。就算死,我也会死在高堂华屋之中,锦绣绮罗之内。我这一世,韶华极盛,求仁得仁。”
这么凄凉的语调,却掩不去其中的倔强。
她再也不想说什么,轻微地挥了挥手,示意黄梓瑕退下。
只是就在黄梓瑕起身离去的这一瞬间,她听到王皇后在她的身后,低低地说:“三年前,那一句话,我说的,是真的。”
她愕然转头,看向这个冷硬而决绝的女人。而王皇后在宫殿的那一端,静静地说:“那时我看见十四岁的你,在春日艳阳中,穿着一身银红色的衣衫袅袅走来,如同风中一枝初发的豆蔻。那时我忽然在心里想,如果雪色在我身边的话,她一定,也是这般美好模样。”
太极宫的夜,静谧而冷清。
黄梓瑕顺着来时路,一步步走出这座冷落的宫殿。
头顶的星空缓缓转移,一路上宫灯都已熄灭,鸣虫的声音,繁密地在这样的静夜中回响着。
黄梓瑕仰头望着天空,看着密密繁星。
若说每个人的命运便是一颗星辰的话,在这一刻,仿佛所有人的命运都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闪烁。人活于世,如同糙芥,就算星落如雨,遍坠于野,也不过是流光转瞬,唯余万千年后令人微微一叹而已。
她走到太极宫门口,走出缓缓开启的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