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旨之后,几十名着装统一的蓝衣宫女抬着二十张小桌子鱼贯而入,桌子分成两排一路排到大殿口,每张桌子都隔得很远,保证相邻的举子一想看身边人的试题就会被她身侧的文武百官和高高在上的皇帝察觉。
这些小桌子面前都放了几张白纸,笔墨是准备好了的,举子随机选的位置,写着五道题目的牌子直接树立在众位举子的面前。像是生怕举子看不清,那上面的字写得斗大一个,但字数精简,倒也没占多少版面。
陆柒静下心来审题,结果这上头的题目却让她惊讶了一把。五道题目只有一个是让她们以梅花为题作赋,剩下四道全是算术题。而且作赋的题目还是排在四道算术题的后面。
文人墨客擅长吟诗作赋,但大部分的才女们算术学的可不怎么样,各部尚书平日里要用到的都是比较简单的加减乘除,这四道题目每个字拆开来她们都认得,可拼在一起她们看着就有点糊涂。
去年的春闱皇帝是随意取了个题目让举子们当场做赋,秋闱则是在金銮殿上弄了个辩论赛,前年的春闱是让这些考生以春为题作画,皇帝向来任性,今年在形式上面没难为举子,可这题目未免也出得太刁钻了些。
但一炷香的时间就那么长,皇帝可不会留太多时间让考生们思考,更不会欣赏她们怨天尤人的样子。大部分人停顿了一会便动了笔,即便那算术题她们答不出来,那篇咏梅赋也一定要写得出彩。
秦何显然没想到皇帝会来这么一出,看旁人都动了笔,陆柒还站在那里写了个名字就站在那里看着牌子。
陆柒不擅长吟诗作赋她是知道的,这个只恨教导陆柒的先生没有多教导她一些九章算术,这样好歹陆柒能够靠这个拉点分。
结果她这个好像被题目吓到的儿妻好不容易动了笔,也根本不像她想的那样绞尽脑汁做什么咏梅赋,而是在边上的草纸上涂涂画画些乱七八糟的符号。
你倒是好好写个咏梅赋啊,即便做得不够好,主考官也会看在秦府份上给个不是很差的名次。前三甲是由皇帝钦点,她知道陆柒作赋的本事,这会对陆柒进前三甲已经不抱希望。
要不是这大殿上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真是恨不得冲过去夺过陆柒的手里的笔替她写。
陆柒完全没有在意秦尚书炙热的视线,她在草纸上列出来那些题目要用的公式,在用比较通俗的语言写出那些算术题的解法,又将草纸上乱七八糟的的符号用墨汁悉数涂抹掉。
也不知道盛宁帝哪里找来的这些题目,对她来说,这些题虽说不算刁钻,但也要费一番功夫。而且那些在现代出现的xx定律也不曾在这个朝代出现过,她想要把解题思路转变成皇帝和百官们能够看懂听懂的方式也并不算太容易。
等到她写完了那四道题目,那一炷香已经就只剩下一个指甲盖那么粗,别的举子纸上都写了洋洋洒洒的几千字咏梅赋,她面前的白纸还是只有简简单单不到五百字,而且还没有一个字和咏梅赋相关。
秦牧沉着一张脸,陆柒则磕磕绊绊地开始作赋,她可没有自己世界流传的那些诗作重数的意愿,一是不屑于剽窃,二是那个世界很大的文化与这个世界大不相同,用在这个上面也不合适。
时间有限,等到侍卫官要求众人停笔,陆柒刚好完成她那咏梅赋的最后一笔。她只写了三百字的咏梅赋,短小但一点也不精练。
主考官当堂审视了殿试的卷子,然后把前五名的考卷一同递给了皇帝。那边的秦牧已经想到这下了朝后自己要被同僚嘲讽一番了,也不看陆柒神色,垂着头等皇帝念三甲姓名。
像皇帝钦点前三甲,一般是倒着念的,第一个是探花:“探花,京城楚容若。”
楚容若是先前春闱第四名楚秋,字容若。楚秋是礼部尚书的嫡三女,长得一副好皮囊,脑子也活泛,原本秦牧还动过和人家和亲的念头,结果她只是旁敲侧击了一次,礼部尚书匆匆给自己的嫡女定下来次辅的乖孙,这次楚秋得了探花,差不多这对玉女金童完婚的日子也进了。
探花娘子的容貌一向很不错,陆柒上下打量了领旨的楚秋,也不得不赞叹对方容貌昳丽。榜眼姓李,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子,考了快二十年的科举,这次总算是苦尽甘来,要不是有皇帝的天威压着,这李榜眼怕是要当场失态。
看着喜极而泣的李榜眼,秦牧心里更没了盼头。陆柒这会在打量诸位举子中的美人呢,突然就觉得背上凉飕飕的,不过她这会也不好东张西望。
虽然没有进前三甲,但陆柒倒没有什么特别沮丧的感觉,毕竟她已经尽了力,要是不中,那也只能怪自己倒霉。秦牧还没收了盯着她的视线,那白玉台阶上高高在上的皇者又将目光移到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