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憋了半天,还是没憋住乐了,“大牛这个名字算好了,老话说贱名儿好养活,我哥哥小名叫狗剩呢。”
“啊?”乐云又从软垫上诈起来,“狗剩?青峰?啊哈哈……”
丝毫不知道自己就这么随口被自家妹妹给扯掉了冷肃面皮儿的青峰,两个月后在天禧楼后巷跟乐云报告私卫现状的时候,冷不防被叫了一声遗忘久远的小名,整个人傻在当场。
他一身黑色劲装没有带面巾而是黑色的半面具,脊背笔直,长剑束在腰侧,身躯线条凌厉看上去很是气势逼人,只是面具下头,此刻呆愣震惊的表情,却是严重不符合这身装扮。
此时已是初春五月,天禧楼后巷的两侧墙上,满是肆意蜿蜒而上的绿藤,开着不知名紫白相间的小花,微风吹过,香气钻人心肺。
“私卫三百余人城中确实不适合待了……你要弄山庄你只管去弄,”乐云说:银钱不够,我再叫青黛送去码头,低调点,码头挂名管事,要不要撤掉,也随你。”乐云在主公里头算是极好说话的。
“狗剩啊,”乐云笑着掐了一朵小花,含在唇瓣间咂味,有一点点甜,“一直跟在我身边的两个,能不能给我换换?实在太……唉,有时候我觉着,要是走的快一点,猝然回头,都能撞一块儿去,你就不能弄两个……”
乐云说着手朝上比划下,“等级高一点,厉害一点的跟着我吗?我好歹也要变成飞云山庄的幕后大庄主了!”
青峰脸色抽搐,搓了搓牙根,沉声道:“郡主不要叫我……我也马上就是飞云山庄的庄主了。”
“至于跟着郡主的,”青峰说:“不是我们的人,是……”青峰看了一眼乐云,那俩人这几个月来的跟踪都相当于明着,他一直以为乐云知道是谁的人。
青峰说:“是皇帝的人。”
乐云摸着花藤的手一用力,手下枝叶和嫩生生的花苞被搓碎,汁水淋漓的横尸了一手绿,原本弯弯的眉眼皱了起来,朝青峰挥了挥手,青峰便飞快的消失在小巷中。
狗皇帝自从那次之后,好几个月都没有再找她,但她一直以为跟着她的两个隐藏拙劣的侍卫是她的私卫,有次庙里上香惊马,还是他们跑过来勒住了缰绳,原来竟是皇帝的人?
按道理整个郡主府都是皇帝的人,没道理皇帝还要派那么两个,连隐匿身形都不会的侍卫来监视她。
虽然他一直没有找乐云,乐云却是经常听见他的消息,倒不是刻意打听,架不住皇帝几次病危,这种事,就算宫里捂的再严实,也是绝对瞒不住的。
说来这狗皇帝还真是出奇的命大,春冬交替那段日子,几次病危都给他熬过来了,而且不得不说,他也算有一套,几次病危,朝中哪怕有波动,却实质根基没有动摇过,狗皇帝的龙椅就险险的悬空着,却没有人敢站出来要坐。
名正言顺的皇亲已经被他屠杀殆尽,只剩她这一根无根杂草郡主,完全不成气候,而后宫子嗣繁多,大部分都出身高贵,但是谁也不敢将自家女儿所出,借机推上太子之位。
早在成孕的那一天,皇帝便将这些女眷越轨行径桩桩件件都整理拿捏在手心,背着皇帝与人私通产下的皇子,一但捅破,莫说妃嫔皇子五马分尸不提,整个世家都会跟着败落。
皇帝又向来心狠手辣,心思诡谲多变,手中养着一批只认他的暗卫,不真正的蹬腿儿咽气儿,根本没人敢动,那怕咳起来龙椅都坐不直,屁股底下的皇位却是固若金汤。
跟青峰分开后,回府的马车上,乐云走了一会儿,推开马车的小窗子朝后头看过去,果然看见正大摇大摆跟在马车后头的两个侍卫,其中一个还在街边的卖包子摊位买了两个包子,两人一人一个,狼吞虎咽的吃。
乐云蹙着眉缩回马车,狗皇帝派人跟着她的目的她猜不到,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戒备了几天,仍旧相安无事,乐云的精力也就转去了别处。
七月,北疆传来战报,固守南越百余年的边界城墙,在连日的暴雨无法修葺,加之敌军不顾暴雨仍旧猛烈的进攻之下,终是塌了。
镇北军一路维护百姓撤退到樊城,损兵两万余人,折副将阵前锋三人,百姓三百余人。
八月盛夏,樊城再度失守,这一次连百姓都未能回护,镇北军被冲散成三股,狼狈退至湘蜀境内,这一次损兵近八万人,折将十几人,是南越有史以来输的最惨烈的一仗。
乐云每次去兵部军报处听阵亡名单,都觉得自己像是在一层层被活扒皮,她写给山奴的信件全部石沉大海,这更让她每一次听完阵亡名单,都要有好几天噩梦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