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非一点办法都没有,她还有私卫,能助她出城逃脱皇帝的侍卫。只是这个节骨眼上启用私卫,一旦跟皇帝的人对上,这几个月青峰的努力就要付诸流水不说,搞不好要被全灭。
乐云皱着眉起身,才走了两步,手就被抓住,她顿了顿,没有马上的回头去看皇帝,被着身甩了一下,没有甩脱。
抓着她的手几乎没有什么温度,乐云眉拧起来,半晌才侧头看去,皇帝微仰着脸,颧骨凸出,人已经消瘦的脱相,只有那双眼……那双眼中盛上了乐云最不想见到的情愫。
她不知道一个人,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喜爱上一个几次三番欲杀了自己的人,她自认对狗皇帝从来不假辞色,甚至于已经“背叛”了他,所谓的忠贞不在,几月前两人在宫廊上争吵的时候,还没有。几月不见,他的情愫又是从何而来?
手背上被冰凉的指尖搓了一下,乐云狠搓了一把脸,手上使劲,甩脱要走,皇帝一句话,她又顿住,重新坐了下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乐云脸色十分不好,她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道:“你因为自己不是龙种,忌惮乐氏皇族,忌惮战功赫赫忠心戍守边疆的亲王,将他毒杀,死不见尸。”
“现在你告诉我,他没有死?”乐云站起来,脸色狰狞的绕着皇帝走了一圈,“那他人呢?在哪?!他为什么无音无讯!”
“在北疆,”相比于乐云的狰狞,皇帝眼睛追随着乐云身影,表情非常平静,“当日镇北王饮了毒酒之后,被扔下了河……”
皇帝顿了顿,说道:“许是被救之后,喝下的毒酒和着灌进肚子的河水一起吐出来,救了他一命吧。”
“他没死。”皇帝说:“只是……不利于行。”
“不利于行……”乐云最近接二连三遭受到的冲击,每一件,都超出她的承受范围,她扶住桌边,低声嘟囔着“不利于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不利于行,是怎么个意思。
“你是说……”乐云声音发颤,“我父亲他还活着,只是……只是瘫痪了?”
皇帝点头,乐云却是眼泪夺眶而出,她无法想象,曾经有镇国杀神之名的父亲,骤然被效忠的君主所害,变的……不利于行,会是怎么样一番光景?!
她父亲曾经何等的骄傲威风,他要如何才能接受成为瘫痪?
是谁救他,有没有好好的照顾他?又为什么至今没有音讯?
乐云欲去战场的决心更加坚定,她看了皇帝一眼,欲将父亲的消息问的仔细,皇帝确是摇了摇头。
他说:“我只知道,我的人在北疆辛羌镇上,认出过他,他应当是生活在哪个小村,我的人只见过一次,就再没见过。”
“那你又是如何确认,他就是父亲?”乐云急道:“你……”
“那个认出你父亲的人,曾经是你父亲的部下,跟了你父亲十几年,不会认错。”皇帝打断乐云。
“那……”乐云把要冲口而出的话咽回去,那你为什么不找人去找一找?
要杀人者去找被杀未死者,干什么,方便灭口吗。
乐云掐了掐眉心,为自己片刻的心软和混乱可耻,狗皇帝冤杀她父亲,放逐她王府上下三百多人,她好容易暗中送走弟弟,又千难万险的出了苍翠林,接着险些被他弄成疯子,她怎么能心软,她不能。
乐云再不跟皇帝说话,也不看他,径自进了里间之后,就躺到床上,梳理过于剧烈的冲击,计划着怎么在私卫的帮助下出皇城。
她必须去战场,阻止乐雨和山奴自相残杀,还要去北疆,想办法找到父亲,然后她们一家人在一起,无论去哪,无论干什么,都在一起,不再分开。
皇帝什么时候走的乐云不知道,她怀抱着这份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一遍遍幻想期盼着一家团聚的生活,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一旦拥有了心理上的巨大支撑,人就会变得格外精神,乐云醒过来的当天下午,就命青黛装扮成采买的小丫鬟,给青峰传信,将她出城的日期和计划都写在上面,命她的私卫助她出城。
而这几天内,乐云嘴里的火泡,在府内医师的两副泻火汤药里全消,食欲好起来不算,她还每日三顿让厨房顿补汤,喝水一样喝着,只求出城后,路上颠簸,千万不要生病。
出城当夜,乐云明目张胆的驾着黄金大马城驶出城外,拦截的侍卫和她的私卫缠斗在城门外,她则是跟青峰青黛还有一个据说最擅长隐匿的私卫四个人,驱车顺着官道疾行。
待走出了足够远,她们转下官道,在提前备好的小林中,乐云青峰和青黛,换乘了马车,与私卫驱使的黄金大马车背道而驰,一头扎进密林的小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