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一鸣暗暗责备自己,这样一把年纪,人家都说人老奸马老滑,他竟在一个孩子面前成了透明人,真该买块豆腐撞死。可是这个小孩子,这个小王子也真是目光如炬。怎么依依那种蠢人会生出这样水晶猴子玻璃心肝的孩子呢?

不过,姚一鸣倒底是个老人了,眼光不够锐利不要紧,面皮老厚足可做盾,当下他假做不知,只是笑道:“殿下没有烫到吧?来人,给殿下盛碗新的。”

奇圭很羡慕姚一鸣的从容,这般地从容不迫,想必是有所依仗吧?

身后十万大军,都是姚一鸣的依仗,奇圭叹口气,事到临头的一刹,措手不及,他还是原形毕露了,他的惊恐他的无助。

奇圭在姚一鸣的凝注下微笑起来,好吧,如果不能逃,就微笑吧。

奇圭把碗拿在手里,轻轻搅动,姚一鸣已喝完了粥,坐在那里看着奇圭,也不说话,图穷匕现的当,还需什么花腔,全看谁的手快了。

只见奇圭面上带一个恍惚的笑,手里托着碗,只是不断地搅动,搅得那浓浓的粥都泄出汤来,姚一鸣心里讨厌这圭亲王,要死也不肯痛痛快快地死,非让他这么悬着心等着。

良久,奇圭一笑:“看到军营,让人不禁想起从前,想起母后。”

有一刹那儿,姚一鸣也心软了,这个,与他们一起身着铠甲,手拿兵器逃跑或追击的孩子,他还记得那个冬天,小王子想是累极了,竟在马上睡着了,手里又不知为何竟一直握着杆铁枪,姚一鸣一见就知不妥,果然张开手时,已冻结在手上的铁器硬生生扯下一层皮肉来。年少的奇圭瞪大了眼睛,双手颤抖,鲜血淋漓,可是竟没有出声。姚一鸣无话可说,只得拍拍小孩子的肩膀,夸一句:“好孩子!”

好孩子圭亲王转过头来:“如果没有母后保护,我早就死了,多活了这些年,已经无以回报。”奇圭笑,轻轻放下粥:“何必让你们为难?姚将军,你杀我,可是我母后的命令?”

姚一鸣沉默一会儿:“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殿下,你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