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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姐儿拦着越东海,一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你告诉我母亲他们在哪里好不好?我自己去接他们回来,求求你告诉我!”

谢长宁在一旁看着,眉头越皱越紧,终于看不下去了,低吼一声,“够了!你该回屋里去了!”

这外面都是男人,若不是现在情况特殊,再加上沈姝这事,谢长宁是绝不会让女眷出来的,特别是蕙姐儿已经快到说亲的年纪了,此行回到建安后,就该提上日程了。就连周姨娘都在屋里带着孩子呢。

谢长宁话已经出口了,蕙姐儿纵使再有不甘,也不敢违背。她转头看向他,泪眼朦胧哀求道,“父亲,求求你,把母亲他们找回来,求求你……”

她的声音凄婉,可谢长宁最终还是没有应下,因为他心里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并未怀疑越东海的话,其实蕙姐儿也不是怀疑,只是不愿意接受。越东海一行人跟谢家非亲非故,因为看到疾驰的马车猜测出事了,循着路回去救下谢家众人,这完全是出于善心,而越东海独自去追马车,最后又一人回来,任谁都会觉得是没能成功,而不是怀疑他救下了人却又把人藏了起来,因为他完全没有这么做的动机。

不仅是谢家人,其实就连越东海的同伴,也没怀疑过他的话。

不过尽管没有人怀疑,越东海还是带了人去出事的地点走了一趟,正是他拦下马车的那处深谷,悬崖峭壁之上,有着马车跌落造成的痕迹,往里一段,也能看到马蹄印与车辙印,是急速驶过留下的。

一行人回程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入山底,黑夜降临。

——

沈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里了。

一轮明月高挂夜空,衬得群星暗淡。没有风,空气依旧是燥热的,就连虫鸣声都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屋子中间的方桌上垫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芒只能驱逐部分黑暗,屋里光线依旧有些暗。

头顶是灰扑扑并且还打了几个补丁的帐幔,颈间传来的触感,大约是竹枕,她又侧头去别的地方,视线所及之处的景象,能够断定这是一户贫穷人家的屋子。

能躺在床上醒来,头有片瓦避雨四周有墙以挡风,而不是在野外,在马车里,就证明他们是得救了的。

想到昏迷之前发生的事,发狂的马儿,疾行的马车,昏迷的崔奕璟以及最后那道模糊的身影,沈姝觉得应该就是那个人救了他们。

这件简陋狭窄的屋子里除了她自己以外,再没有别的人,沈姝猜测,谢长宁他们应该是还没有找上来,不然此刻至少会有琉璃琥珀两人在旁边守着。

没有别的人,就无从询问崔奕璟的情况,沈姝觉得既然是一起得救的,他应该也离得不远,很可能就在旁边的屋子里。沈姝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然而不过轻轻动了一下,便觉得疼痛铺天盖地袭来。

头、手臂、腰腹、膝盖,无处不疼。

“有人吗?”沈姝没办法只能试探着开口喊道,声音略微有些嘶哑。

并无人应答。

她接着又喊了几声,依旧如此。

是睡着了吗?

沈姝心想。因为屋里点着灯,也不见有光线从屋子外面照射进来,四周有此起彼伏的虫鸣声,此时必然是夜里,救了她跟崔奕璟的人睡着了,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沈姝便不再喊了。

她安静的躺在床上,视线落在床顶几个补丁上,静静等待疼痛平息。在这个过程中,回想之前崔奕璟的情况,虽然在碰撞之下昏迷了,好在没有撞出伤口来,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这让她勉强松了口气,有心考虑起别的事情来。

从担心谢长宁他们情况如何了,流民的事解决了吗,有没有人受严重的伤之类的问题,到谢家人能不能找到她跟崔奕璟,什么时候能找过来,想着想着,她忽然反应过来,如今的情况,可谓是现成的脱身机会,只要在谢家找上来之前走掉,就可以彻底摆脱牢笼般的宅门生活。

没有相公没有孩子没有一大家子丫鬟仆人,甚至没有认识的人,只要想办法解决了户籍的问题,以后她需要操心的问题就只剩下生计,吃饱穿暖无人约束,这种相对的自由大概就是她能在这个朝代里达到的极限了。

沈姝为此心动不已,却又很快被现实打醒,因为她如今别说是走了,就是动一下都疼得难以忍受,这具身体底子实在是太差了。再一个就是崔奕璟,怎么安排他,对她来说是一个大问题。虽然一开始认他做义子是因为跟谢长宁的交易,但毕竟还是认下了。

谢长宁是原主的夫君,蕙姐儿与祯哥儿是原主的亲人,砚哥儿也是原主的孩子,所有的一切都是原主的,唯有这个孩子是她自己认下的,是她沈姝的义子,理论上来说是这个世界上跟她关系最亲密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