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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敏芝恨刘家,也恨父母,她反反复复地想着夏思懿多年前说的话,说她听话得像个木头,说她一生都会被关在宅门中,说她对刘文渊一无所知……当时,她要是能听进去一星半点,或许不会是这样的结局。她偏执地认为是爹娘将她推入火坑,于是在二老要接她回任家时,她赌气地拒绝。

后来,她在刘家的境遇越来越差,刘母甚至以养身为由不让她与外界接触,直到数月前刘文渊回来,说要休了她,她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离世,而她竟没能见上爹最后一面。

那一刻她只觉得天都塌了,她没有挽留,没有争辩,也不想留在那样乌糟的地方,连夜就收拾好行囊离开了刘府。她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几度经过任宅却不敢回家,她没脸见母亲。

人生没有光明,前路只余灰暗,任敏芝甚至想过轻生,就在她跌入谷底之时,夏思懿找到了她。原来对方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以戏子身份游走于各城联络消息,但地下党的东南联络点就设在这座城,她时常都需要隐藏行踪,偷潜回城。

不用任敏芝说,夏思懿已经知道她所经历的一切,夏思懿不计前嫌地鼓励她,馈赠她勇气,帮助她夺回了敏姐儿,重新自立。

就在一切转好时,夏思懿却忽然让她带着敏姐儿离开这座城,任敏芝心生不详,她几番试探,终于得知敌军即将入城,而在入城当日的接风宴上,敌军将领钦点了夏思懿为他唱一出《牡丹亭》。

夏思懿逃不掉了,任敏芝很清楚这个事实。她前所未有的不安,于某个深夜,她偶然发现了夏思懿的计划——城中地下党将配合夏思懿,在接风宴上殊死一搏,与敌军同归于尽。

从小到大,每一次在她跌倒时都是夏思懿扶起她,在她惶恐不安时都是夏思懿抚慰她,哪怕在她误以为自己不需要被救赎时,也是夏思懿一直试图唤醒她。而这一次,她想尝试着替代对方,她想与夏思懿交换身份,做一回守护者。

于是,她回了家,想求母亲带敏姐儿离开,这便有了雨中跪门那一幕戏。

“我的姑奶奶,你怎么还不起来?待会儿着凉可咋办?”小陈心急地跑上来给秋晚披上外套,打断了她沉浸在戏里的情绪。

秋晚果真觉得有些冷,她披着衣服,看见片场一角围了许多人,随意问了句:“他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