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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海道:“原本去看园子是打算到年底各处的钱都回来再买的,可是看完了我才听贱内说这园子是急着出手的。估摸着这一个两月就要卖了,怕是等不到年底。我听了心里舍不得这园子,赶紧去筹钱,可是总共也才凑了五十万两银子。不是我不想买,真的是差了太多。本来这事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两位哥哥,可是两位哥哥一直待我和亲兄弟似的,我也不怕丢人就直接交底了。”

李老爷咳了一声,抬眼看了汤总商一眼,嘴里嘟囔道:“是差的远了点。”周天海道:“可不是,因此我想都不敢再想这园子了。这耽误了李兄卖园子我也十分内疚,这顿饭我请了,等明日我吩咐下面人帮着打听打听,看有没有想买房子的。”

李老爷听了便不言语,汤总商拿眼只瞅他,可李老爷每每想开口又忍不住抿住了嘴。汤总商没法,只得和周天海笑道:“你在扬州好些个铺子呢,又有钱庄又有粮庄的,难道还拿不出五十万两银子来?”

周天海叹道:“这五十万两银子已经是那些铺子能凑出来的所有的钱了。我自从做了官盐的生意,那些钱庄铺子都不放在心上,随下面人去打理。这几年虽然没赔光,但没赚什么钱,只能保个本。钱庄里的那些能活动开的银子也没剩多少了,多半是客人预先说好了要取的。你说我哪里敢碰那些,做生意就要讲个信誉,一个人取不出钱来,回去一传,肯定就来一群人,到时候我这钱庄可能就倒了。虽然钱庄不赚钱,但毕竟是我父亲的生意,我也不敢就这么给败了。除了钱庄倒还有几个铺子,可还不如钱庄呢。几十间铺子统共才给我凑了十万两银子出来,我家里存下的也只能挤出四十万两银子。不怕你笑话,这里头还有我家二奶奶的嫁妆银子呢。唉,我都没脸说,一想这事就头疼。”

汤总商听了也只叹了口气:“这时候正是忙得时候,钱抽不回来也是有的。这样吧,你若是真喜欢这房子就先买了,不够的钱我帮你垫上,等你年底盐钱回来再还我。”

周天海虽然心里冷笑:“是想拿借条等我破产以后好收我之前运出去的盐钱吧。”可面上却依然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若是借了五十万两银子,不止是钱庄会受影响,连之前没付的行运费都要被催债了。到时候引起恐慌,我的所有生意都会被牵制住的。”

汤总商倒是打了借他银子趁机造谣生事的想法,可却也知道周天海不是那等糊涂的人。因此周天海拒绝借贷倒也在他考虑之中。汤总商没了话,周天海又见李老爷还是舍不得房子,便借口小解,摇摇晃晃地推开雅间的门,摇摇晃晃出去了。

汤总商等周天海一出去,立马示意小厮在门口盯着,自己压低声音怒道:“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事成了以后多分给你一些地区的盐引吗?怎么还犹豫不决。”李老爷吐苦水道:“这房子的钱我可是预支了一百二十万两银子给我妻舅,这几乎是我全部成家,你让我五十万两银子卖。我,我怎么可能舍得啊,赔七十万呢,够我赚好几年的了。照我说咱不卖了,我转手卖给别家本钱还能回来。咱直接烧船不行吗?非得上杆子上他买房子占我几十万两银子的便宜?我怎么那么贱啊我?”

汤总商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他五十万两银子即使交了被烧盐船的税金也够他翻本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周家可是有靠山的,若是给他留机会让他东山再起,我们可就完了。你听我说,把房子卖给他。等他烧了盐船倾家荡产以后,你想花多少钱买回这园子都是你说的算了,你怎么想不明白这个?”李老爷想了片刻,只得咬着牙恶狠狠地说了句:“好,我他娘的就赌这一把。”

30、烧船(上)

周天海故意慢悠悠地解了手,估摸着那两人快商议完了,才跌跌撞撞地回来。洗了手,吃了杯浓茶,说了个市井里的新鲜事,一会又打发去叫个唱小曲儿的来。汤总商见周天海东扯西车似乎不打算再说园子的事,偷偷使了个眼色给李老爷,自己拦着周天海道:今天咱不叫那些唱曲儿的,依依呀呀地听着腻歪不说,还耽误说话。”

周天海顺着话给汤总商斟了杯酒:“那听汤爷的。”两人一碰杯吃了大半杯,汤总商叹道:“刚才李爷和我说了,他那妻弟的园子确实急着卖,要不你就买了吧,算是帮他一个忙。”周天海道:“汤爷,你还不知道我的为人,若是买得了我再不会推的。只是这银子确实不凑手啊。”李老爷咬牙道:“五十万两就五十万两吧。”

周天海眼见李老爷一脸肉痛的表情,心里暗爽不已,只是他还推道:“李爷的好意我领了,可是我不能占你这个便宜,再说你妻弟也未必乐意不是?咱商人做生意,交情归交情,买卖归买卖,我不能占你这个便宜,否则我还是人嘛我。不行不行,这园子我不能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