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说,”魑魅想了想,“几百年前他还会兴致勃勃地跟我说起树林里新添了多少松鼠,不过后来松鼠太多了,他就再没数过了。”
“真傻,”云锦把魍魉抱了起来,“活得太久,把数数都给忘记了吧?”
“忘记了。”魍魉露出两颗精致雪白的小尖牙,以一个令魑魅羞愤欲死的天真笑容回答云锦。
也许是因为喝了点酒,蚩尤的记忆里,那晚上后来发生了什么是很模糊的,他只记得回家的路很长很长,走着、走着,雨师向东,风伯向西,然后妖精们也拐上了回家的路,只有他一直向前。
又很多年以后,他已经是个狂魔了,坐在平静的流水边,仔细回想一个叫云锦的女人时,只记得六个背影,四个背影,而后两个背影的残断图画。而那个叫云锦的女人始终在他的身边,因为她拉住了他的手。
前面的路隐没在黑暗里,似乎永远都到不了尽头。蚩尤悄悄地回头,看见身后两个肩并着肩很长很长的影子,石板路上反射着冷冷的月光。他的心里忐忑,手心出汗,悄悄捏紧了云锦的手,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前方。
他们的前方在哪里?蚩尤并不知道。
远处的屋顶上,少女坐在湿润的茅草上,晃悠着精致修长的双腿,凝视走向远处的一对影。
绿头发的孩子坐在他身边,正用他圆鼓鼓的小手把那些半个半个的铜板捏成一整块。
“你在干什么?”魑魅随口问。
“是不是很好玩?就像我们树林里那头大鹿拉的巴巴!”魍魉举起他手里那块辨不出形状的铜块炫耀。
“货币是一种流通工具,是社会进步,对人类来说是很宝贝的东西,不要做这种愚蠢的比喻。”
“很宝贝的东西?”魍魉停下手,呆呆地望着天空,又看着魑魅,“人类的世界里巴巴是很宝贝的东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