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天地似乎都失了颜色,万物生灵仿佛都不存在了,背后传来柒情绝身体独有的冰凉温度,飞飞甚至还能感觉到他轻微的心跳声,她脑中一片空白,眼前也一片空白,而前者是因为傻掉了,后者却是因为目不转睛盯着柒情绝的白衫。
可惜的是,这得之不易的亲近很快就没有了,不过瞬间的功夫,柒情绝便后撤一步拉开和飞飞的距离,俊美无俦的脸上温和却没有笑意地说:“小心。”
飞飞浑身软趴趴地想跟面条,站都站不住了,但还是下意识连连点头:“多谢师父……”
柒情绝远山眉挑起,并不觉得方才有何不妥,但看起来飞飞似乎有些不适,他便转身出了门,站在门口遥遥对她吩咐道:“既你不愿去山中,便留在这吧。”
飞飞一下子回了神,“这里?”她指了指书房,“这不是师父的书房吗?”
“借给你念书。”
“念书?”飞飞瞪大了眼。
“你不识字,师父明日会教你,你先随便看看,这些书籍,你总是要都学会的。”
“都学会?!”飞飞直接喊了起来,师父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这么多书都学会别说是三个月了,三年三十年她也做不到啊?
可虽然飞飞在心里声嘶力竭地嚷嚷,柒情绝却听不到,又或者他其实听到了,但他并不在意:“对,全部都学会,飞飞之前不是信誓旦旦么?”说完,淡淡一笑。
飞飞见此忍不住红了脸,不好意思再看那张美得令天下所有女子都自惭形秽的脸,却又经不住诱惑抬起了头:“可是……这也太多了……”
“若你肯用心,这些也不过寥若晨星。”说罢,不给飞飞反驳的机会,转身就走。
飞飞急切地追上去,却碰了一鼻子灰,竹室的门被风嘭的一声关上,柒情绝毫无情绪的声音自外传入:“好好念书。”
“念书……”飞飞颓靡地靠着竹门坐在地上,望着满屋子的书哭笑不得,还念书,她大字都不识一个,念什么书呐?
但飞飞又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既然答应了要全都学会,就要付诸行动,她发过誓要让柒情绝刮目相看的,决不能退缩。
打定主意,飞飞咬牙站了起来,她走到桌边盘腿而坐,袄裙小衫刚好可以盖住膝盖,她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来左看右看。可她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望着书本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完全不知道它们在说些什么。不仅如此,反而生出浑身的鸡皮疙瘩来。
无奈地放下书,飞飞胳膊拄在桌子上,托腮发呆。片刻,她忽觉胳膊肘很痛,低下头去,发现在一摞书籍下面压着一叠厚厚的宣纸,好奇心作怪下,飞飞将书扫到了一遍,拿起那一叠被压在最底的宣纸仔细观看,一边看,一边落泪。
为什会哭?因为这些纸上都画着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
画画的人显然技艺极其精湛,这些画像几乎一模一样,画得都是同一个人,完全像是复制出来的。可虽说都是同一人,画画的人却固执地画了少说百余张,可见他对画中人的执着。而且虽说只是画像,画中人的脸孔也是模糊的,但她绝美的身姿和不俗的气质仍然勾魂摄魄,让人沦陷。
飞飞不知道为何这个女子会让人如此痴迷,她面孔模糊,连五官都不曾画上,却可以轻易地比过飞飞脑海中任何一个堪称红颜祸水的美女。她苍白而纤细,柔弱而无助,却又透着一股由内而外的坚强。并非是那种一看便十分惊艳的绝代佳人,却是那种极有味道,超凡脱俗的淡雅女子。
——看不透,读不懂,无法掌控。或许,这就是她吸引人的原因吧?
眼泪顺着飞飞的脸颊缓缓滑落下颌,滴在她手中画纸上,湿润了一片。
这书房是柒情绝的,那这些画自然也是他的手笔,即使不是他所作,也是对他极其重要的东西。这些飞飞都很轻易地便想到了,她很伤心,习惯性地想要逃避,想回她的小树林去,她承受不起,只能选择不去面对。
010
飞飞犹豫不决,不知道该离开还是留下来,她经历的事情不多,不懂得如何处理现在这种情况,虽然觉得好伤心,但这似乎又和她没什么关系,撇开师徒关系不谈,她和柒情绝也不过只能算是认识的人而已。
谁知在这时,一个早已被她遗忘到角落里的人再次出现了。
飞飞茫然中忽觉眼前一亮,明晃晃的金袍刺得她立刻闭上了双眸,片刻,她忽然又睁开,盯着近在眼前的金色面具,颤声道:“你你你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