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恒。”

与此同时,木若在纱帷外止住了步伐,嘴角翘起无奈的弧度……喜欢上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千年妖精,真不知是福是祸。

“回青衣了?”落云轩最高层唯一的大堂,也是落云轩神秘楼主的寝室之中,金玉榻上一白袍墨发的美人眸光霎凉,冷冷瞥向堂下单膝跪地的黑衣暗卫,“她没有去找汀兰?”

“是,公子,木小姐离开落云轩之后,直接回了青衣派所在的客栈,并且——”黑衣暗卫偷瞥一眼主上的神情,硬着头皮开口道,“木小姐是去了林叶飞的房间。”

话音未落,暗卫便警觉室内温度骤降,却也只得僵着身子跪在那儿,不敢动弹分毫。

“唔,”半晌之后方听得上面一声轻应,倒也听不出什么感情,“告诉水莲水鹤,将青衣派上上下下看好了,我择日寻访,若出了一点纰缪……我不会给他们求死的机会的。”

暗卫微微地抖了一下:“是,公子。”

“武林大会那边没什么问题吧?”话锋一转,榻上的白衣美人斜倚半靠,索性合了双眼,淡声问道。

“基本就绪。”暗卫直身应答,“千机老人已为小公子解蛊,不日将抵达随州,公子身上残余的蛊毒……已经不能再拖了。”

白墨樱粉色的薄唇勾起淡漠的弧度,苍白的脸庞却有惊心动魄的美感,寡淡至极的声线似是掺了丝倦意:“若是解了这蛊,我就再不会放若儿离开——不过那也好,省得那些人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我倒不介意收拾了淳于恒送来的废物,只是若儿她,想必定要怪我了。”

暗卫默默地在心底暗叹一声……有这样一位主上,大多数时候他觉得自己挺多余的,似乎主要任务就是随时随地报告木若动向?……“公子明鉴——上京最近动静很大,似乎是当今皇上龙体欠安,却迟迟不肯将淳于恒立为太子,淳于恒和他手下党羽正在笼络军政大权的执掌者,试图……逼宫。”

“逼宫?”榻上之人忽睁开双眼满面倦容也难掩眉目间的凛冽杀气与讥笑之意,“…无知者无畏呐,不过看来他还是没采取什么行动,毕竟是亲生儿子呵——你派人知会他一声,我白墨是不惮被冠上什么手刃血亲的罪名的——这已是我看在他,不,看在我母后的面子上,给那淳于恒、纳兰素珍最后一次引颈就戮的机会了;若是他下不去手,而要由我亲自赶赴上京之时,我便拿淳于恒所有党羽并皇后纳兰氏九族的命来祭奠我母后白婉儿的在天之灵!到了那时,我要那上京血流千里——他又能奈何?!”

冰冷嗜血如同十八层地狱之下的绝命修罗,白墨的眸子里染上浓重的杀意。

早在十三年前他在得知真相后,独身一人赶赴上京妄想向那人讨回母后的公道,却被伏下的江湖中人打成重伤几乎丧命之时,他便立誓,终有一日,他定要那些人百倍以偿。

重振司法阁,废原四楼领首,培养影阁暗卫,建立严密的驿站情报网络,构起严苛的商业联系,掌握着朝廷看不见的经济命脉,暗中笼络无数江湖望族以及当朝高官甚至掌权将军作为精确缜密的“精卫”,将纳兰氏权力蚕食架空——十三年之内他已将碧落宫重新洗牌,事到如今他隐忍已久只待最后致命一戈。

为他冤死的母后报仇,他不在乎血染这江河。

他只给他伟大的父皇一个抉择:是要你的妻儿,还是要你的天下——或是二者皆丧!

至于他的弟弟,二皇子淳于恒,自那云天之上摔入泥泞之中后,他还是会要他付出更为惨烈的代价的——三年之前以木家为刃伤了若儿,他便已注定罪无可恕。

“严防淳于恒手下的走狗接近若儿,否则就拿你们整个影阁给你陪葬。”沉默半晌之后,白袍美人忽而冷声开口。

堂下人影一僵:“…是。”想了想,男子又加上一句,“公子,那个换下的女人该怎么办?”

“连这点事都要我教你,”幽幽的声音在整个室内回响,冷得令人毛骨悚然,“凌天,你是想间接地告诉我……当初让你来司掌影阁是个错误么?”

堂下男子沉默片刻,复开口道:“属下明白。水莲水鹤完成任务后,属下会让她忘记这些事,送回素衣派。”

“唔,办得漂亮些。”那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慵懒,却依旧无法泯灭满室的寒意,“跟在我身边那么多年,你应该知道的——想要解决用人的失误,对于我来说……再简单不过。”

“……谢公子宽恕。”凌天认服低头。

“退下吧。”恢复淡漠的语气,白袍美人伏于榻上,身体内蚀心蛊残毒依旧作祟,“我要休息了,让他们不要进来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