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杜家老祖宗当年和卫相的太爷爷一起逃荒来到这里,当初这里没有一户人家,南边村口的那座桥也没修,前面是河后面是高山,想去广灵县只能坐船。一晃这么多年过去,要不是每年卫家都派人来修老宅,上坟,甭说你,我也快忘了杜家村还有户姓卫的。”
“爹,别说了,你没事人家管事大叔还有事呢,赶紧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这段说辞三钮听腻了,只要有人好奇路对面的大宅院是谁家的,他爹都会拎出来说道一番,明明平日里也不爱说啊。
杜发财嘿嘿笑著把所有用具搬下来,在家稍稍歇一会儿,就说:“我去县里看看桌子好了没。”
“晌午别回来,在大姐夫家的酒肆里吃饭,下午让他找辆驴车送你来。”杜发财年过不惑,三钮疼她爹,“大姐夫敢说忙,你就说我二十四后天不在家。”
杜发财好气又好笑,偏偏拿她没法,毕竟闺女为了他好。
正月二十四,大妮来给二丫添箱。本来这事她自个过来就行了,段守义指著昏暗的天空,“今儿天冷,我送你去。万一你冻生病了,咱闺女也得跟著受罪。”
杜大妮性格软绵,温柔贤惠,不好意思拆穿丈夫,“我们买块猪排骨?”
“买什么排骨,割二斤羊肉。”杜大妮的婆婆要面子,听到这话,“大冷的天,你们到地方喝点羊肉汤也暖和。”
很早以前,《国语楚语》中便有记载:“天子食太牢,牛羊豕三牲俱全,诸侯食牛,卿食羊,大夫食豕,士食鱼炙,庶人食菜。”由于古代等级森严,下层百姓餐桌上从未出现过猪肉。
即便后来亓姓人统一华夏,阶级不在那么明显,亓国百姓也很少吃猪肉,除了根深蒂固的等级之外,便是这时期的百姓食猪肉,除了烤、腌、熏、水煮之外,没人知道别的吃法。
慢慢地,没人愿意再食用相比鱼肉的细腻,鸡肉的鲜香,土腥味极重的猪肉,猪的身价也跟著一落千丈。
三钮前世从事餐饮行业,很清楚百姓食猪肉开始于宋朝,最具有代表性的便是苏东坡的东坡肉,兴起于明清。
三钮用猪肉炼油的事没到处说,段守义也不是多嘴的人,以致于他娘也不知道最近大半年酒肆里做菜用的油全特么猪油。
也是如此,在她看来,儿子媳妇拿猪排骨走娘家,实在给她丢脸。
“三钮喜欢吃骨头肉。”大妮得了妹妹交代,在二丫嫁人之前,不能把猪肉的多种吃法说出去,便拿话糊弄她婆婆。
段老夫人一听,反而觉得儿媳妇心向著她,“守义,别听你媳妇的,割两斤羊肉,身上的钱够不够,不够我这里有。”说著,递出荷包。
段守义看她这番作态,便知道老母亲这次不是假客气。到菜市场不但割两斤羊肉,还买十斤排骨。果然,见到三钮,小丫头笑眯了眼。
“你家妹妹啊。”段守义偷偷冲大妮伸出大拇指,“幸亏不是小子。”
“姐夫,中午吃面啊。”三钮把肉送进厨房,出来说这么一句,段守义浑身一僵,“她,她她……”
“她今天做饭。”大妮按下他的手,“绝对不会亏待自个。”
“也对。”段守义并不馋肉,只是想吃三钮做的,经他媳妇提醒:“三钮吃什么我吃什么。”便高声回答:“随便,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三钮知道他们今天过来,一早便开始和面,到晌午面也发好了。
丁春花擀面的空挡,三钮把切成块的排骨用温水洗净,放入姜丝、黄酒、酱油、麻油和她自制的白胡椒粉、五香粉以及盐,腌制。等丁春花切好面条,她跑到锅门前,一边烧大锅一边烧炒菜的锅。
两个锅里的水沸腾,大锅上篦子蒸排骨,炒菜锅里煮面条、白菜和自家发的豆芽。
丁春花把面条和菜捞出来沥水,三钮才接手,往面条里倒入厨房里仅有的几样调料,指挥她娘:“你烧火,我来做。”
等锅里的油滚热,丁春花正想问她是不是打算炒面条,便看到三钮舀著热油分别淋在六碗面条上。丁春花心中一抽,“钮啊,你用的是什么油?”
“猪油,咱家暂时吃得起。”三钮见锅底还有油,麻利的把早上没炒完的芥菜倒进去,又打两个鸡蛋。等芥菜炒鸡蛋出锅,大锅里的排骨也差不多了。
总共没用半个时辰,清蒸排骨、荠菜炒鸡蛋和油泼面端上桌,杜大妮戳戳丈夫的腰,段守义闻著面香、排骨香,早已乐得见牙不见眼,“钮啊,听说你打算帮别人做宴,那抛头露面能挣几个钱,去我家酒肆,一个月给你一两银子,不用你亲自做,指点我家厨子一二就成,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