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月便咧开嘴笑了一下。

盘玉横了她一眼,垂下头继续择菜,“那个李生安,你也离他远些,这几日我想了想,依你这样的性子,八成不会多管闲事,能够将他从地窖里放出来,我看也是情蛊在作怪。”

“不碍事的。”青月答,近几日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没了,身体里那只情蛊也找不着了,大概被她的身子同化了。

对此,她倒颇有些遗憾,那小虫子还是十分有趣的。

盘玉点点头,知道青月看着蠢些,心里还是有数的,便也不再多嘴,眼瞧着那跟着泠纹送药去的婆子又回来了,便垂下头默默择菜,不再开口。

青月又待了一阵,觉得无趣,便起身走了。

经过琴姑姑院门口的时候,青月顿了一下,往里瞧了一眼,屋子里黑洞洞的,透着一股子的药味,意识到似乎有人正在窗口那边瞧着她,偏那视线又盯得她不舒服,她便没有进去,抱着宝宝走了。

“那个野种的下落找着了么。”窗户边,保养得宜的族长夫人淡淡地问。

“禀夫人,已经派出人手去找了,他可真能躲,依奴婢看,他八成已经不在村里了。”泠纹一边替她揉肩,一边细声细气地回答。

“一定要在族长的人前面找到他,永绝后患。”族长夫人抚摩着腕间的镯子,歪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琴姑姑,面上添了一丝笑,“若是她死了,作为儿子,那个野种怎么着也会回来看上一眼吧。”

床上的琴姑姑瘦得皮包骨头,面上已经笼了一层死气,听到这句话,突然又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你……你答应过我……给圣女下蛊……就放过生安……”她吃力地说着,混浊的眼睛里几乎要瞪出血丝来。

族长夫人眯了眯眼睛,拿帕子捂了口,似乎怕过了病气似的,“泠纹,把药给她喂了,姐姐这样我很心疼。”

“是,夫人。”泠纹笑盈盈地答,走到床边拿起药碗,一手托着琴姑姑的下巴,一手将那碗汤药一滴不剩地喂进了她的嘴里,末了,还拿帕子细细地替她擦了嘴,十分细心妥帖的样子。

一碗药喂了下去,琴姑姑张着嘴“嗬嗬”地再想要说些什么,却仿佛是被一口痰堵在喉咙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刚刚那丫头……她到底是什么来历,我的蛊放在她身上竟是一点反应都没了。”看着泠纹喂完了药,族长夫人便不再看瞪着眼睛似乎要吃了她的琴姑姑,只微微蹙了眉,若有所思地道。

“管他什么来历呢,有夫人看着,阿落少爷定然不会被这样不三不四的女人沾上的。”泠纹乖巧地道。

族长夫人点点头,甚是赞许的样子,“我的阿落怎么可能娶这样的女人,他将来是要继承族长之位的,眠秋和盘玉要是有你一半聪明,也不至于落得那样的下场。”

泠纹打了个寒噤,然后轻笑了一下,“夫人说得是。”

“至于那个野种……”族长夫人抿了抿唇,眼中透出一丝怨毒,“姐姐毁了我半辈子,我怎么可能再让她的儿子毁了我的儿子。”

八、殉情

冬至前夕,琴姑姑死了。

她一个人死在自己的房间里,还是盘玉去送饭的时候发现的,死的时候她手里死死地握着一件旧旧的小衣裳,来替她收殓的人费了牛劲才将那小衣裳从她手中拉了出来。

在琴姑姑的葬礼上,青月终于又见着了许久不见的李生安。

他红着眼睛躲在人群里,衣裳褴褛,满面胡茬,看起来过得并不好。

琴姑姑地葬礼并不盛大,但是来送她的很多,连族长和族长夫人都来了,青月看到族长,那个干瘦而严肃的老头眼中竟然闪着泪光,而族长夫人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则透着深切的怨毒,那样的神情让那张风韵犹存的脸显得有些狰狞。

葬礼结束后,青月在给琴姑姑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东西,那是一箱子的小衣服,全是新的,密密的针脚,缝制的十分用心,她拿出一件比了比,发现很适合宝宝,那些衣服大大小小二十几套,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还有一些新制的大衣服,看身形又不像给李生安做的。

合上箱子,青月突然发现琴姑姑临死时握在手里的那件旧旧的小衣裳还留在床上,那么旧,肯定不是给宝宝穿的,想了想,她拿着小衣裳趁夜去了墓地。

刚走近墓地的时候,她便听到有一个声音正呜呜咽咽地在哭,似乎是个男人的声音,青月循声走过去,便看到李生安正抱着琴姑姑的墓碑在哭。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如惊弓之鸟一般扭头看了过来,看清来人之后,整个人都松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