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 一路滴血。
血液尚且温热。
朱修神色剧变, 霍地站了起来,差点带翻了椅子。
他死死地盯着那两个滴血的头颅, 只当多年的梦境成了真,恍惚中竟以为那人头和自己的脸合二为一。
“皇上。”那个阴沉冷漠的人声线凉薄, 平静道:“微臣记得,曾经对您说过, 朝堂上文武百官众多人, 一半以上曾犯下大梁律法所不容之罪, 区别只在于轻重,另有一小半虽不曾亲自参与, 却有家眷亲属犯过罪行,仅剩下的一成人, 若真想清算, 也能判个莫须有之罪。”
朱修忽觉手心一阵疼痛, 面无表情地低头看去,方才手捏得太紧,不知何时指甲刺伤了掌心, 带出一丝血色。
姬沉楼淡声道:“在朝为官,想要得个清白名声,不难。真的做到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却难比登天。”
他抬起一手,示意那两名太监退下,负手在后走了几步,慢慢道:“微臣早有听闻,皇上一直在暗中扶持几位新上任的朝廷重臣……您方才所见,左边那一位,旧年看上一名许了人家的姑娘,强娶未遂,干下先奸后杀的恶行。右边那一位,景帝三年七月间,曾纵容家乡的堂兄弟强占良田,导致一死二伤的惨剧。”
停顿片刻,他垂下眼睑,视线落在手指上一枚白玉扳指上,继续道:“另有彭、许两名罪臣,各自触犯大梁律法若干条,微臣已经论罪判刑,流放的在路上,囚禁的也已下在牢里。”
朱修脸色灰败,后背出了一身的虚汗,瘫坐在椅子上。
不过短短几日的光景。
这个该千刀万剐的阉人,竟然……竟然就这么轻易剪除了自己苦心培养的势力!
他心中充满了难言的愤怒和憎恨,以及深深的恐惧。
深呼吸了几次,他艰难地开口道:“姬公公,你这算是先审后报?不管这几人犯了什么罪行,审问之前,朕都应该是最先知道的人!”
“不,您错了。”姬沉楼转身,慢条斯理道:“这叫作先斩后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