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晚间杨战翻来覆去没有睡著。想去见他,却被僮儿拦住,说是公子重伤初愈,已经睡下了。四下里一片的黑,从窗子看出去,远处隐隐的灯火有碧绿有靛蓝,还有莹莹的银白和金星,没有一点与凡间的灯火相象。山上很静,极静,除了风声,便连一声虫鸣也没有。杨战看著桌上那一枚照亮用的明珠,云母珠贝半开,清冷的光华似有水波荡漾。倘若在人世,不知道是多麽稀世的瑰宝。在这里便是这麽随意的放在桌上,或是镶在壁上,只供照亮用。

这山上一丝热气都没有,吃的饭,喝的水,全是冷的。杨战身上半披半盖著一张银色的素面薄布,不知道那是个什麽材料,触手生寒,盖在身体上却不觉得冰冷。

没有热气,没有声息的地方。

诡异之极。杨战觉得这象一场梦境,梦醒後他仍然是个江湖草莽,流落困顿。他没有来过这一处地方,没有见过这些妖魔鬼怪。

可是静呢?静他怎麽会变成这里的人?

他明明是活著的,会动,会走,会说话……如在生时一般。却为什麽说自己是一只鬼?

战抱著头,觉得从没有如此烦难过的心事。

他放不开,忘不掉。可是又无法接近,无法拥抱。

他的静,那个温文尔雅的少年,天真不通世务的无邪笑容,再也找不到了。可是那眉,那眼,那身形气韵,又分明是他。那一双似有无尽心事的眼睛,世上再没有第二双。

窗外的一团黑寂,却忽然有一点幽微的光焰晃动,霎时间耀亮了半天夜空,刺得人睁不开眼。战翻身下床,闭了下眼再睁开,那团强光却忽然消失了,象是从未发生过一般,要不是眼睛仍在刺痛,几乎要以为刚才是自己看错了。

“你还没有睡麽?”门不知道何时敞开了,静站在门口,淡然的望著他:“夜深了。明天我让人送你出去,还是早些安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