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相熟的人,谈资少,难免俗套。没有话题,尽是东拉西扯。最后还是梓玉识趣,坐了一会儿对弥生道,“看女郎这身打扮想是要出门,咱们在这里耽搁了女郎办事,怪不好意思的。”复看了倚月和颐儿一眼,“来日方长的,咱们还在先回去。等女郎有了空闲,再来打茶围也不迟。”
弥生真是喜欢这样有眼色的人,但也不好直隆通把人撵出去,只笑道,“不碍的,再坐会子也没什么,我下半晌出去也是一样。”
倚月最拎得清,本来就是抱着寻常串门子来的,意思到了便交代得过去了。那种出身高样貌好的世家闺秀,骨子里都傲得很。场面上应酬得好,私底下不知道怎样瞧不起她们这些人呢!如今梓玉提议了,她附和不迭,“罪过的,怪我们来得太不是时候。那我们就告退了,女郎请自便吧!”
弥生也就不再挽留了,满脸堆笑的送到门上,客客气气拱手道别,等人走远了方踅过身来,“那个倚月和你们的名字真是像,不知道的还当是姐妹呢!”
皎月哼了声,“那婢子们可高攀不上,咱们这名字也用了十几年,犯不着避她的讳就去改了。说到底只是个玩意儿,郎主也不拿她们放在眼里。”
弥生有些伤感,“我听师兄说,当初南苑王送了十来个美人给夫子,后来一一都散出去了。那这三个呢?不喜欢,怎么会留着”
皎月道,“为了领南苑王的情呀!南苑王宇文氏是封疆大吏,手握雄兵百万。若是送来十个全都打发了,人家心里可怎么想呢!会以为咱们郎主瞧不上他,闹出误会来,对郎主不好。”
弥生奇异的看着皎月,这话换了庞嚣来说倒顺理成章,一个做婢女的能有这等见识,简直不可思议!
皓月门上进来正听见个收梢,凌厉的瞪了皎月一眼,“又在混说什么!宫里听来些闲言碎语,就敢到女郎跟前来卖弄了?”继而换了个脸色,对弥生温煦道,“女郎不知道,咱们原来是皇后宫里的人。郎主是皇后幼子,那时候开衙建府,又没有迎娶正头嫡妃,皇后殿下怕郎主身边的人伺候不周,就把我们姐妹拨过来了。现如今女郎进了府,郎主大概和皇后的心思是一样的。心里放不下,唯恐怠慢委屈了您,这才把婢子们指派给您的。”
弥生听了点点头,夫子这么看重她,真是叫她感念极了。她这个人,对谁都是实心实意的。即便是觉得有异样,别人解释几句,只要说得过去,她绝不往深处想。大咧咧做个揖,“如此就谢谢二位了,从静观斋到我卬否来,是大大的屈就。我回头上集市里去,看见好东西给你们带回来。”
皓月和皎月掩口笑,“咱们冲的就是女郎好相处,这样大家子的出身,一点没有娇惯气,也不拿咱们做奴婢的当外人。”
弥生一笑,转过身披上了大氅。皎月来帮她整领子,边道,“我才刚吩咐马房里了,无夏赶了车,眼下在门上候着呢!女郎一个人成不成?还是奴婢们贴身侍候着吧!”
弥生本来打算一个人步行出去的,没曾想她们已经通知了无夏,既然车都备好了,也就没什么可推脱的了。扶了扶发冠上的簪子道,“不必,就是出去添置点文房什么的,不是什么要紧事。你们替我把太学里运来的书翻晒一下,前阵子总是不出太阳,怕放在那里生了潮虫。”
皓月和皎月应个是,把她送出了卬否的院门。
一路往城里去,过建春门时看见有重兵盘查。弥生探出身子观望,“这是怎么?捉江洋大盗?”
无夏看这架势,轻描淡写道,“晋阳王殿下遇袭,据说有漏网的刺客混进邺城来了,目下大概是全城戒严了吧!”
弥生不太感兴趣,这些塔顶上的人整天只会勾心斗角,闹来闹去还都是窝里反。好好的亲兄弟,弄得你死我活的,这就是天家!
“真真不知该说什么,既然刺杀未遂还进邺城来,是那幕后主使失算,还是大理寺卿脑子里塞了糠?”无夏嘲弄一笑,“看来这回声势闹得够大了,且看晋阳王殿下是什么手段。”
弥生啧啧一叹,“那件事果然是常山王做的么?”
无夏微一顿,笑道,“诸位嫡出皇子中二王软弱,九王无争,只有六王同大王针尖对麦芒,不是他还是谁?”
“还是夫子最好。”她真的是有感而发,在她眼里夫子是慕容氏最纯良的男子了。学问高,为人也算正直。不像大王六王的锋芒毕露,也不像二王那样过分可欺,折中得恰到好处。她以前和道生她们玩在一起,常听她们说最小的心眼子最多。不知道是不是老辈里传下来的典故,简直是在诬蔑他们这些排在末尾的。她知道自己傻愣愣的没什么大志向,如今夫子在政途上好像也是这样,可见这话完全没有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