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情微微一哂,“上神真是好兴致,若蒙不弃,移驾我神殿如何?那里好酒管够,麒皇要是知道上神驾临,必会扫庭以待的。”
庚辰摆了摆手,“我和天同没什么好谈的,也只有玄师才配与我把酒言欢啊。”他说着,仰起了一张笑脸。他的五官原本就生得匀停,火光里镀上了一层金,更显人畜无害的纯良。眨眨眼,他忽然道,“玄师与我结姻如何?你看我俩也算郎才女貌,再加上志同道合,两厢联手,基本就没有天同什么事了。他日主宰乾坤,我保麒麟族百世兴旺,任何人不得干预月火城城务,让你的族人能够安稳度日,你看如何?”
长情想起麒皇之前同她说过的话,再结合庚辰现在的提议,不由大皱其眉。
“上神是想让本座反了始麒麟?”
庚辰也不讳言,“麒麟族以玄师为尊,若由你取代天同,再顺理成章不过。族人们并不在乎谁是统领,他们只要安居乐业的生活就够了,除非他们也想打上凌霄殿,在那首神台上坐一坐。”
她的笑容里渐渐升起一点嘲讽的味道,“上神还打算和天帝争女人?”
理想总还是要有的,庚辰点点头,“本座从一开始就很看好玄师,玄师一出现,本座就觉得找到对的人了。虽然这些年本座四处留情,但都是逢场作戏,那些女人里,没有一个能与本座分庭抗礼。玄师不同,麒麟族大祭司,身份尊贵,连天帝陛下都为你折腰,你配本座,不算辱没了本座。若是玄师答应,只需暂且忍耐数月,待我收伏了凤族,你我一同向天界宣战,到时候就不必遮遮掩掩了,大可向四海八荒公布咱们之间的关系。”
长情简直要笑出来,总算遇见了一个比天帝更不要脸的男人。他以为他是谁?敢提出这样狂妄的要求!
混沌珠贴在胸口,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既然他找上门来,想草草打发是不可能的了。龙汉初劫时她没有和他交过手,不知他修为到底有多深,今日既然避无可避,倒可以一较高下,看看究竟鹿死谁手。
“上神的厚爱,本座怕是要有负了。麒麟族不屑苟且偷安,万年前是这样,万年后也是这样。”她看了看天色道,“上神既然是路过,打了招呼便回凶犁之丘去吧。本座有事在身,也不能久留,就此别过了。”
她话刚出口,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庚辰身形便到了面前。她早有准备,在他出手之时腾身后退,凭虚临空。火光里的玄师冷眼如刀,白衣猎猎在漫天飞雪中招展。空空的两手,仅是一个交错便有厉芒浮现。曈昽一寸寸随她指尖指引延展,三尺剑锋凝聚杀气,呼啸着便向他命门袭去。
剑气破空,在旷野上纵横来去,搅起落雪翻卷的走势,无垠天地间恍如游龙。庚辰惊讶于她的战斗力,看似柔弱的女人,竟然有这样惊人的力量。到底是麒麟族万年的信仰,祭司在天地间游走,她是滞留人间的神,和寻常的麒麟并不一样。
原本以为轻而易举就能解决的,没想到最后需要集中精神来应付。兵器自然也不仅仅是兵器了,它是神力与神力的较量。半空相遇,一击迸散,遍地积雪如鼓面上的雨滴,随着扎地重锤,腾起三四尺高。气流越发缭乱,狂风暴雪啸聚扫荡,冷不防一道寒光利箭般飞来,长情闪避不及,被重重击中了神藏。
她倒退好几步,以剑撑地才未倒下。喉头一阵腥甜,来不及将血气压下去,朱红的袍裾就到了眼前。庚辰哼笑,“玄师名不虚传,不过女人终究是女人,和本座为敌还嫩了点。知道我为何选在此时对你出手么?风雪漫天,就算天帝也会被迷了眼,看不清下界境况。你这回是真正落了单,没人救得了你,如何,还要继续顽抗么?”
顽抗是一定要的,除非立刻便战死。他伸手试图感应混沌珠,被她横剑挥断了妄想。他大怒,五指屈起,像无形的钉子般将她死死钉在半空中。
她无法动弹了,眼神依旧狠戾。唇角的血蜿蜒流淌下去,衬着雪白的脸,雪白的脖颈,有种触目惊心的美。
可惜,这美今天算是到头了。庚辰空有怜香惜玉的心,也无法留她一条命。战场拼杀还讲私情,来年坟头草就该高过人了。
他勾了勾手指,她胸前交领下有红光莹然,慢慢移动,一点点从镶滚下显露出来。赤色的珠子,像刚从炭火中取出似的,流转着血丝样的光晕。他乜眼看,原来那就是魔祖罗睺的法器,颇有些像妖魅修炼千年的内丹。
得来全不费工夫,不管怎样都是件让人高兴的事。他含着笑,向那珠子伸出手,可是就在指尖触到边缘的时候,麒麟玄师忽地迸发出一声惊天的怒吼,娇美的脸庞和窈窕的身形徒然幻化,现出了凶悍狰狞的原形。法力对身体的禁锢,并不能阻止她现真身,一旦禁术被破,不动咒自然也就失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