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玄胸口堵得慌,浑身上下都仿佛有密密麻麻的蚂蚁混着汗水在四肢五骸爬过,因情绪身体激烈的颤抖着,却一动不能动,用尽气力对她吼道:“不要孩子气了,你怎么到了今天还不明白呢?”
琉璃手不停,两眼都是奇异而诡异的光:“我早就明白了,是你不明白,是你不明白啊……你说,我用什么方法才能让你明白呢?嘿嘿,怎么,别抖啊,怕了?还是觉得受到屈ru?对哦,你是高高在上神仙一样的罗玄哦……”
小手一点一点往下靠近着,罗玄浑身冷汗直冒。
可是终于,不论琉璃如何努力,都没办法再靠近半分。笑呵呵的低着头看着自己抖得如此厉害的手,琉璃一脸无奈的抬起头来看着他笑笑:“嘿嘿,别害怕了,逗你的,我吓你玩呢。我就这么没出息的一个人,爱是轻贱了点,却始终还是没那个色胆。原来……哪怕再痛恨你的清高和洁身自好,我还是没办法亵渎你半分啊,呵呵……”
罗玄看着琉璃满是笑意的眼眸里竟然滚滚两行血泪缓缓滑下,放开双手,任罗玄靠在墙上无力的滑下,慢慢退后两步,然后转身冰冷而僵硬的向外踉跄着走去。
害怕,害怕,他此生再多的生死一线,也从未如此害怕过。不止是害怕,除了害怕,还有极度的惊恐和深切的无力感。大惊失色的开口想要唤她回来,却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明明是担忧关心的话语一开口,却冷冷冰冰全变了味,以为这样,便可以阻止自己再以同样的一种方式失去她。
“不要再孩子一样愚蠢的跟我玩什么自尽和远走天涯的把戏,如果你只是为了让我难受的话恭喜你你做到了,只是不要以为我会再像上一次一样内疚担心满天下寻你!”
琉璃有些迟钝和茫然的停下脚步,声音干涩而沙哑:“知道了,玄哥哥。”
没有回头,那个身影就这样硬撑着逃离了自己的视线。罗玄慌乱无比的想要留住,却动不了身子,也开不了那个口。努力忽略着那样强烈的不好的预感,用平生最后一点理智对内心的狂乱呼喊置若罔闻,他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对他而言全世界最重要的人儿,一点点的走出了他的世界。那是他,最后一次听见她叫他“玄哥哥”……
六月飘雪么?连老天都在可怜她?呵呵……就这么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着,停下来抬头望望天,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下就下吧,可是为什么雪花会是红色的?擦擦眼睛,满脸都是血泪。
可是,眼睛没受伤,也一点都不疼啊!第一次的时候还心疼,现在,连心都麻木到没感觉了。只是突然觉得累,累得快要眼睛都睁不开了,只是觉得模糊一片。
人总是那么悲哀的。一开始,你很用心的去努力去付出,想让那个人爱上你,可是不管怎样,还是得不到回应。然后你尝试着逃避还有离开,一万遍的告诉自己,爱不起,可是躲得起,这个世上,没有谁离了谁就不行。可是慢慢的你终于发现,原来,自己竟然陷入得那么深,一颗心,再容不下别人。一再卑微着,最后只希冀着,不管他爱不爱你,只要能朝朝暮暮陪着他,看着他,便心满意足了。
可是,那个人,连最后的这一点愿望都不肯满足她……亲手把已经是他的女人的自己硬生生推给另外一个男人?世间,可还有谁能比他心更硬?
更残忍的是,他连自己逃离和死亡的权力都一并剥夺了。冷冷的说,不要再玩那样让他寻觅和负疚的把戏。
那自己还能怎么样呢?
累啊,好累,已经不光是累到不想去爱了,还有,那些她再背负不起的曾经。
深恩纵似丁香结,难展芭蕉一片心。
对着一尊佛陀吐爱意,妄自多情。早知如此,又何必再见,一开始,又何必相遇?
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忘情水?有没有孟婆汤?
“一夜糙,蓬莱山上六十年一次而且只有承冰露灌溉盛开的幻之花,据说能使那个人忘记他此生最无法忘记的重要的记忆。”
琉璃抬起手腕,望着手上藤蔓上的那个串着的一夜糙的幻彩果子,那是罗玄除了伤痕累累的身心之外,唯一赠给她的一件东西。琉璃悲苦的笑笑,原来人间世事,到最后,都不过落得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轻轻用牙咬开藤蔓,果子从僵硬的手中掉在地面的冰雪之上,瞬间光华大盛。琉璃费力的蹲下身子捡了起来,摊在掌心里看了半天,然后往嘴里喂去,却在最后一刻停住。花最后一秒回忆了一下罗玄的脸,然后把果子咽了下去。入口即化做一股清凉气,直往五脏六腑还有大脑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