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他嘴里仍旧不停念着这句话,完全接受不了现实。
怎么会这样呢?他这次过来,分明是为了捉奸,看看尤玉玑到底是不是给别的野男人生了孩子,却不像亲眼撞见他深埋心里多年的心上人竟是个男人……
尤玉玑瞧见司阙的头发带着湿气,她蹙了眉,欠身去拿一端小方桌上的棉帕,动作温柔地给他擦拭湿发。虽开了春,天气还凉。她担心司阙染了风寒。虽说司阙体内的毒素在慢慢褪去,人也不似先前那般病弱,可她还是为他的身体时时记挂着。
陈安之傻乎乎望着美人榻上举止亲昵的两个人,好半晌又将目光艰难向下挪,看向美人榻上的两个婴孩。
明显两个婴儿一般大小,所谓的兄妹关系,竟是罕见的同胞。
他心里有太多疑问,却都是些有答案的疑问,问出来平白显得愚蠢。
司阙冷眼看着陈安之仿佛街头乞讨痴傻儿的表情,面露嫌弃。若不是他留着陈安之有大用处,也不会容他立在这里发傻。
“看够了?”司阙开口。
陈安之回过神来,他将视线挪到司阙脸上,目光死死盯住。他仍旧在摇头,只不过这次口里变了词,不再不停念叨着不可能,而是一遍遍问为什么。
“把人丢出去。”司阙冷眼下令,显然眸中已带了厌烦。
陈安之被架着往外走的前一刻,看见司阙转身凑到尤玉玑面前,亲昵地与她耳语。
太近了!
直到被架着往外拎了一段距离,陈安之才在心里喊出来:离我娘子远一点!
哦,他们早就和离了……
他们这桩姻缘,仅仅维持了十九日。
陈安之被府里的人架着扔出尤家大门,他跌坐在地,惹得路过的人侧目。陈安之呆呆坐在地上好半天,分裂的两个人慢慢重新合成一个他。
他终于回过味来,爬起身冲到尤家大门拼命拍打着。
“开门!给我开门!你们这对狗男女!在我眼皮子底下偷情,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开门啊!胆敢在我的院子里暗结珠胎,不敢开门是吧?”陈安之将尤家大门拍得哐哐响。
路过的行人见了他这疯行,忍不住窃窃私语。
“这谁啊?”
“晋南王府的安世子啊。嘿,尤家人也是有气魄,直接将世子爷丢出来。”
“啧啧,敌军都快打到京城了,还讲究什么世子不世子……”
愤怒直冲陈安之的天灵盖,那些议论的声音离得他不远,他既听见了,又没听见。自打从军中归来,他丢人丢得还少了吗?此时此刻,滔天的愤怒与屈辱感快将要淹没,他什么都不管不顾一下下捶打着眼前尤家的大门。
一道惊雷爆裂天幕,今春的第一场雨忽然降落。行人再不多看,脚步匆匆地归家。
雨水很快浇灌下来,落在陈安之的身上。一道道惊雷声,逐渐将陈安之的叫门声掩下去。
陈安之仍旧疯了一样拍打了院门,不肯接受现实。
他想起曾经友人的打趣,说他口味别致,分明这位神女般的阙公主即使才华惊人容貌脱俗,可身段不够婀娜,声音也不够温柔。天下温柔香那么多,哪朵不能拾来轻嗅。彼时陈安之还气友人对他心上人的贬低,责骂他们不懂欣赏。
今日方知自己是何等愚蠢,竟被一个男子蒙蔽。
这简直就是个笑话!他疯狂爱上一个男人,为了这个男人将自己的后宅搅得乱七八糟,明明很好的一桩婚事天赐一个貌美的夫人,却因为他的品味被这个男人带歪,而对自己的发妻处处偏见。生生毁了这桩姻缘。
更可气的是,这个男人就在他的院子里!在他的眼皮底下睡着他的发妻!他还没有哄回来的、还没有尝过鲜的发妻,就这样被这个男人玷污,现在连孩子都有了,还是两个……
羞愤欲绝,大抵便是如此。
陈安之拍打院门的动作逐渐慢下来,他身子也滑下去,在大雨中泣不成声,哭自己这荒唐的一生,尽数毁在一个男人手中。
大雨滂沱,晋南王府的人找到陈安之,赶忙将人带回去。陈安之一回去就病了,一病不起,也不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