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早饭吃这个可不大好,得吃点清淡的才行。”闵安士默默点头,“而且,既是早饭,怎么味道留到了现在?也该散去了啊!”
“大约是吃的人比较多吧!”陶修德微笑,他甚至怀疑,这些人整个就是把汤倒在自己身上了,就为了沾染这种闵安士喜欢的味道。
“那么多人喜欢么?”闵安士皱眉,神色似乎有些不解。
旁的读书人听到这边的对话,有羞愧有不安,也有些自以为是的骄傲,仿佛下一刻就要引起闵安士的注意,走向人生巅峰似的。
“难道大家也都是幼年时贫寒,有个节省到连腐败食物都要吃的母亲吗?”闵安士慢吞吞的道。
陶修德一愣。
闵安士已经轻笑了起来,神色间似乎怀念,“幼年时,我家境贫寒,父亲早亡,全靠母亲一人辛苦操劳养大了我,还供我读书,可是母亲实在是个节俭到极致的人,平日里,饭菜是不能吃多的,母亲宁可放着留到下一次再吃,有好的东西,更是不能一次吃完,多放一天,便能多拥有一天,吃下去就没了。放在碗里的才叫有,咽下去的叫做无,这是母亲一直告诉我的。”
陶修德茫然的听着,这样的事情,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在场的大多数读书人,也都未接触过。
“也因此,我家的饭菜时常是放的有些坏了,我记得那时候,有一次村人在山中挖了竹笋回来,见我们母子孤苦无依,还给了我们一些,母亲舍不得吃,就放啊放的,结果就有些坏了,我记得那个竹笋的味儿啊!跟螺蛳粉的味道极像,我一闻,就觉得想起了小时候,一尝,便觉得又吃的了亡母做的饭菜,实在是怀念啊!”
闵安士笑呵呵的,神色中满是温柔。
“闵老……”陶修德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原来闵安士那么喜欢螺蛳粉,背后竟还有这样的故事。
其他的读书人羞臊的脸都红了,闵老喜欢螺蛳粉,是因为其中的一味酸笋,那他们这一身的臭味儿是为了什么?不过是汲汲营营,卑劣小人罢了!闵老这样,功成名就,荣华一生,直至暮年还初心不改,犹记得幼年贫寒时母亲做的饭菜的味道,这才是真正的至纯君子啊!
闵安士似深知这书馆里读书人身染臭味的目的,也没有继续追问,更没有羞辱责怪旁人,只是微笑着起身,“走吧!”若清风孤雁,翩然离去。
陶修德跟在闵安士身后离开之后,书馆内,众人彼此看了看,各自羞愧不已,对闵安士的尊崇更上一层,闵老其实早知道他们身染臭味的目的了吧!只是一直不说装不知道给他们留面子而已,今日,才借着跟陶家公子的对话,特意点拨他们,却又不加责怪。
众人心中一时间说不出滋味,身带臭味的几人更是连忙掩面而去。
角落里,刘夫子捧着书继续看,身上的味道,有,但走是不可能走的,他又不是为了闵安士来的,何必羞愧离去?他是为了他几个爱徒来看书好回去给他们讲解的,至于螺蛳粉,他也爱吃嘛!身染味道也正常,虽然没有闵安士那样的故事,但爱吃之人,哪有那么多理由?!刘夫子默默的翻过一页,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书中世界里。
震惊!闵名士喜爱螺蛳粉的背后竟有如此故事!大街小巷的人们议论纷纷,又多了一件茶余饭后的谈资,更有孩子的父母打骂孩子的时候,口中叫嚷着,‘你若是有闵安士一分孝心,老子便是立刻死了也甘愿!’
杜青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惊讶,谁能想到他弄出来的螺蛳粉竟然还能牵扯出这样的渊源,不过闵安士既然喜欢酸笋,他也听到了消息,也许可以找理由登门拜访了。当然,他只打算让杜如林去,毕竟,杜如林才需要求学。
杜青臣将制作酸笋和螺蛳粉的方子写了下来,交给了杜如林,又备了礼盒,才让杜如林去闵府拜访,他自然不能带一缸酸笋过去,且不说味大,那也太寒掺了些,不如直接送上方子,也显得郑重珍贵。
杜青臣送杜如林上了马车,问道:“要请教的东西备好了吗?”
杜如林从儒袍的袖子里取出一叠纸张,道:“都在这呢。”杜如林拿出一叠他写的文章,都是刘夫子看过却无法评判修改的,还有一些他心底里的疑惑,却超出刘夫子知识范围的,总之,送上这么多礼物,总得好生请教一番才回得了本。
杜青臣点点头,又嘱咐道:“态度要恭敬些,免得他烦了就不乐意给你讲解。”
“知道了,哥,放心吧!”杜如林笑道。
杜如林拜访闵府,府门外,杜如林拱手对着门房行了一礼,“小子杜如林,拜见闵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