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梵音经久不散,整个日景峰都被笼罩在一层清灵肃穆的氛围之中,这种感觉十分玄妙,不少人就留在日景峰上打坐,想从中顿悟。
君迟知道这是宁封融合了程漪的肉身神魂的结果,他化成了一只不大不小的朱雀,将自己当成凡鸟,飞上了后殿前的那株高大的梧桐树,他在树上筑了一个巢,便窝在了巢中。
他的心从没有过的平静安宁,似乎只要窝在那里即可,他是天地间的一只鸟,除了窝在那里守着后山,别无所求。
他似乎看到世间万物随着时间流转,沧海桑田,不断变化,不变的只是天地本身。
人们生生死死,一代代繁衍,走上相同的,又似乎不同的道路。
每个人都像在重复别人的道路,天地之间,并无新鲜之事,但是,又有一点不一样产生了,他似乎可以看到每个人的灵魂,这些灵魂按照分类有所不同,但是又很相似,这些灵魂汇成星河一般的河流,随着数十万年的时光流转而向前奔涌,他们要去到何方?
君迟随着那灵魂的河流不断前进,河流起伏,奔涌,最后,他发现自己随着那河流回到了原处。
似乎是原处,但是又不一样,有些灵魂变得透彻美丽,有些变得污浊邪秽,有些光芒闪耀,有些黯淡消沉,有些在这条河中虽然浮沉却一直存在,有些则不知消失在了哪里……
这条河又继续向前奔涌,再一次回到原处,这一次,又有很小的变化。
不知道过了多久,君迟随着这河流,似乎有了数十万次的轮回,这河流里的灵魂,有些同原来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变化,是时间的积累吗,不是。
是一次次地历练和顿悟,是“悟”造成的变化,因为时间流逝,有些依然没有变,发生改变的,是那灵魂不断地“悟”,它们在悟出自身,让灵魂在悟中磨砺,于是,它们超脱了周围别的灵魂,脱颖而出,拥有了光耀长河的力量。
时间和世界并不会改变灵魂,是灵魂自己改变了自己,所有的力量,都是由自身产生,而不是外界。
君迟心中已经通明,他从那灵魂的河流里走了出来,他衣衫褴褛,赤足散发,沿着河岸不断前行,不知又过了多久,他听到一个声音对他说,“君迟,你进来。”
君迟突然惊醒,他查看四周,发现自己是在那梧桐树的窝里,他睡着了,做了一个长达数百万年的梦。
这个梦如此长久,以至于让他觉得自己就是经过了那么多年。
昌耶真君从正殿走了过来,君迟看向他,在树上唤他,“师兄。”
昌耶真君对他一笑,神色里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庄严之相,他像是成了一片大地,不,是他的那黄沙领域和他的绿洲,他成了他的紫府乾坤世界本身,他自己就是一方世界,所以,他沉稳,庄严,毫不做作,他只要随着自己的心,不断地沿着灵魂之河顿悟,他的世界就会不断地牢固生长,不会消亡。
君迟看到他,才倏然明白,自己那不是在做梦,他的确在那其中历练了那般长久。
昌耶真君已经进入了炼虚境,而君迟从树上飞身而下,落地变成了一个俊雅的青年,他也进入了炼虚之境,而且已经距离合体期半步之遥。
昌耶真君道,“看来你比我受到的好处更多,你比我有悟性和慧根。”
君迟说道,“我们都随着师尊的佛道走了一圈,有了自己的感悟。我总算明白,佛修从不使用灵力,为何会有那般强大的力量。没有什么是比自己的心更加强大的,灵魂之力,才是一切力量的本源,即使灵力也只是灵魂之力之一种。”
昌耶真君道,“要悟出此道太难,即使知道,非自己悟出,也无法得道。这是佛修非经历数十万年灵魂轮回磨练而不能飞升之缘故。师尊悟佛道,如此多修士在日景山打坐修行想得到好处,最初有数百人之多,慢慢地,有些人就走了,又有些人来了,但是能够坚持到最后者,只有数人而已,但这数人,都有自己的感悟。”
君迟道,“过了多久了?”
昌耶真君说,“已是三百六十五载。”
君迟没有觉得奇怪,他抬头看院落中的几株梧桐树,这梧桐树比当初要茂盛很多,又长高了不少,气息更加纯净,带着佛性的光辉。
昌耶真君道,“师尊叫我们,进去吧。”
君迟对他点点头,两人一起进了乾元殿的后殿。
殿门在他们的面前打开了,宁封一身紫衣,长发披散,负手而立,他像一座山峰,巍峨屹立,又像一片海洋,宽阔浩瀚,还像无边原野,包容辽阔……